降谷绫很喜欢诸伏景光的名字,是光,轻柔而遥远的光,哪怕不再触及她,只要依旧闪耀也是好的。
她曾以为她会无法承受离开他,但事到临头,没有什么事是无法承受的。
降谷绫吞下一口酒,冰凉的液体缓缓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她发现自己意外的冷静:景光不可以再留在组织里了,哪怕他不配合,她也要强行将他送走。
在组织多年,她一直知道,世上有些事原本就是莫可奈何。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降谷绫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脑海中清晰浮现出诸伏景光此时的一举一动,他们太了解彼此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大概会先将外套挂好,小心掩盖出门的痕迹,再去倒一杯热水打算放在她床头,以防她半夜口渴,等身上寒气消散后,才会走进卧室来抱她。
卧室的门开了,没有一丝声响。几小时前还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的人,此时在黑夜里遥遥相望,身前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银河。
一阵沉默后,诸伏景光踏着银河星辰、皎洁月色走了过来,倾身抱起她搂进怀里,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怎么半夜喝酒,还光着脚,会着凉的。”
男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衣物传递到降谷绫冰凉的身上,她将头靠在他肩膀,撒娇般蹭了蹭,然后轻声细语地撕开温情表面之下的千疮百孔:
“景光,你会送我进监狱么?”
抱着她的身体一僵,降谷绫看见他的手又在微微颤抖。
拿狙击枪的手不可以总发抖,降谷绫颇有闲情逸致地想,丝毫没有攸关性命的秘密被发现的焦灼,上次见到他手抖似乎是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
“不过定罪需要讲证据哦。怎么样,你找到证据了么?”
“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
她清晰地念出一串地址,语调平淡地说:
“景光,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密码的话,是…”
“绫,不要这样。”
打断她的是一声压抑痛楚的低喃,男人紧紧拥住她,将唇贴在她的面颊,带来一个透着寒意、有些冰凉的吻。
“绫,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想要的啊…”
降谷绫眨了眨眼,似乎在回答对方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wecanbebothofgodandthedevilsincewe’retryingtoraisethedeadagainstthestreamoftime”
幼时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如今的她陷得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很难回头。而且在接触到组织核心研究后,她也不是很想回头,她喃喃道:
“景光,一切生命都局限于三维宇宙,你想去时间洪流的另一端看看么?”
诸伏景光沉默许久,轻声问道:“时间洪流的另一端,会有你么?”
降谷绫笑了,凑上去亲了亲他,叹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
“绫,也许你忘了,我说过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你在我身边更重要。”
诸伏景光低头和降谷绫两额相抵,猫眼眸色深深织成一张网,似要将她从深潭里捞出、牢牢缠住:
“比起去时间洪流的另一端,我更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月落,清晨鸟鸣,夜雨初停。你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四处走走,去看火山、冰川、草原、流星…”
“…你在诱惑我,想策反?”
诸伏景光无奈笑着亲了亲降谷绫的眉眼:
“我在试图让我听起来更有吸引力一些。”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半是诱哄半是恳求:
“绫,不要组织和警方两个身份都想要,这很危险。”
降谷绫脸色一垮,沮丧地撇撇嘴:“在被你发现前,我一直很安全。”
虽然不愿伤害他,降谷绫还是没忍住竖起了身上的刺,仿佛捕食者看见疑似陷阱的诱饵,伸出爪子拨弄试探;又仿佛猎手用自己身上的伤口故意示弱,从而判断对方是否值得相信:
“景光,我从一开始就是朗姆的人。”
“我是他为自己暗中培养的人。”
她的手抓紧了诸伏景光的衣领,吐露秘密十分艰难,但这或许可以了断一切。降谷绫的嗓音缥缈虚无,隐藏着轻不可查的颤抖:
“朗姆命令我进入警校成为他在警方的卧底。对你而言,我在最初就是背叛者。”
“和你志同道合是假的,对樱花勋章的诺言是假的。”
“我一直在利用警方。一直都在骗你。”
“你不要你坚持的正义了么?”
黑夜之中,有短暂的几息沉默。降谷绫深吸了一口气,想从诸伏景光的怀里跳出去,又被对方重新捞了回来,男人的叹息在她耳边响起:
“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
“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对你很细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我可真是”
他的声音逐渐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