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的夜,是被烧透的。
秣陵的吴侯府邸,死寂如坟。案头简牍堆积如山,字迹在孤灯的豆焰下扭曲爬行,如同择人而噬的虫豸。我枯坐其间,指尖冰凉,每一次目光掠过案头那空悬的剑架,心脏便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跳。那里,本该悬着兄长的佩剑。它此刻在何处?在公瑾手中?在赤壁滔天的火浪里?还是……已然沉入冰冷的江底,连同公瑾,连同那三万江东儿郎的性命?
窗外,是秣陵初冬惯有的、粘稠湿冷的夜雾。可今夜,那雾气仿佛浸透了北岸飘来的血腥与焦糊,沉甸甸地压在每一片屋瓦上,钻进窗棂的缝隙,缠绕着我的脖颈,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灰烬的味道。
报!——
一声凄厉的嘶喊,如同鬼魅的爪子,猛地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濒死狂奔的癫狂,狠狠撞在紧闭的府门上!
“报——!!!”
心脏骤然被那声音攫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瞬冰冷地倒灌回脚底!我猛地从席上弹起,带倒了凭几,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是噩耗!一定是噩耗!那声音里的绝望,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
府门轰然洞开!一个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影,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硝烟气息,一头栽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他身上的皮甲破碎不堪,几处伤口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混着泥污还在汩汩涌出,整个人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口袋。
“主……主公……” 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糊满了血污和黑灰,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影下,竟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难以置信的光芒!那不是绝望!那光芒……是……
他沾满血污、剧烈颤抖的手,死死攥着一支东西——一支被血浸透、箭杆几乎折断的羽箭!那箭羽本应是白色,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凝固的暗红与焦黑!箭头更是扭曲变形,沾满了凝固的血块和烧融的碎渣!
“火……火!” 信使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个字都喷出血沫,“周……周都督……火攻!成了!成了啊!” 他猛地举起那支染血的断箭,像是举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