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夜深梦未醒
他疼她时,说她是她。
他恨她时,说她是她的替代。
而她,从未被承认过自己到底是谁。
他最终松了手,像是厌倦了一场彻底的拉锯,闭眼靠回床头。
“你走吧!”
“你走我就当她真的死了!”
“你留下,我就当她还活着!”
温雪梨低头,哑声开口。
“你舍不得我走的!”
“因为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你疯的时候需要我清醒,清醒的时候需要我疯!”
“你不是在等她!”
“你在等我继续疯!”
她说完这些话,没有回头,走到窗边开了窗子,任雨夜的冷风灌进来,将一屋子窒息的气息吹得四散。
而她知道,她不会走。
不是舍不得。
是她也已经疯了。
凌晨两点,康养中心的长廊沉入彻底的寂静,走廊尽头那盏常年忽明忽暗的顶灯,在这一刻也终于彻底熄灭了。
温雪梨坐在病房外的木椅上,身后是紧闭的门,一道缝隙也未留。
她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外衣,膝头放着一条灰蓝色的毯子,是她三天前从洗衣房偷偷带出来的,旧得发皱,边角开线,却干净得体面。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一块紫青的淤痕,那是萧晨阳傍晚掐出来的。
他刚发完病,那力气像野兽一样从指骨里暴涨出来,几乎要将她的骨节碾碎。
可他随后又退烧了,陷入长时间的虚弱中,昏睡不醒。
她不觉得痛。
那点疼,比起他叫她“她”时的温柔,比起他认清她是“她”之后的厌恶,都不算什么。
她已经习惯了—在他的病与醒之间,被撕扯得像一张随时可能断裂的纸。
病房里响起一声极低的呻吟,她立刻起身,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并未睁眼,只是皱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走近,替他掖好被角,将额前冷汗轻轻擦去。
那一瞬,她的动作几乎温柔得像是母亲替孩子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