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站在人群边缘，看着乡长赵建国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唾沫横飞。
赵乡长四十出头，穿着雪白的短袖衬衫，肚子把皮带扣撑得紧绷绷的。
“……现代农业示范区的建设是县委县政府的重大决策！”
赵乡长挥舞着手里的一沓文件：
“下坪村作为首批试点，要起到带头作用！
土地集中流转后，每亩每年补贴八百元，还优先安排村民到农业公司务工……”
李冰注意到杜亮亮和几个年轻人挤在最前面，眼睛发亮。
而王婶等老一辈则聚在后面，眉头紧锁。
“下面请农技站的陈技术员给大家讲讲技术方案。”
赵乡长侧身让出位置。
陈志远走上台，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着光。
他打开笔记本念叨了起来：
“‘超级稻518’具有抗倒伏、抗病虫害、高产等优势，配合机械化插秧、无人机施肥……”
陈志远的声音平稳专业，但李冰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扫过台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胡说八道！”
王婶突然站起来，声音尖利：
“那些铁疙瘩能比人更懂庄稼？
我种了五十年地……”
“王婶！”李大扁担急忙制止，“让人家把话说完。”
陈志远推了推眼镜：
“这位大娘，现代农业不是要取代农民，而是减轻劳动强度。
您想想，不用弯腰插秧，不用背喷雾器打药……”
“那还是种地吗？”
王婶的儿子，四十多岁的李铁柱也站了起来：
“我爹临死前说，庄稼人要跟土地说话。
那些机器能听见土地说什么？”
台下开始骚动。
老人们纷纷点头，年轻人则交头接耳，表情各异。
李冰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陈技术员，您看过我们村的改良稻种在东头盐碱地的表现吗？”
全场突然安静。
赵乡长皱起眉头：
“这位是……”
“下坪村的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