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
“请柬印双喜临门,背面压朵铁匠铺的星火纹。”
她忽然摘下眼镜:
“大姐负责纳千层底,我把同学送的确良布票兑了”
“布票留着!”
李柱从裤裆暗袋摸出个油纸包,三层塑料袋解开是沓侨汇券:
“上个月给华侨打套门环,人家赏的。”
“明日老大去扯七尺红绸,要供销社王会计留的杭州货。
老二画十个喜字样子,要带铁锤花纹的。
老三"
“我知道!”
“我去河里摸蚌壳,磨成梳子给弟媳!
上回瞧见杜倩捡贝壳”
打铁铺突然死寂,十二摞钢镚在月光下泛青。
李凤的顶针滚到淬火池边,叮咚一声惊醒了梁上雏燕。
李柱的烟袋锅暗了又亮:
“杜老四那倔驴……”
“他今早往咱家院里扔了捆红纸!东
李东从书包掏出卷皱巴巴的纸:
“上头印着鸳鸯,就是脑袋像挨了锤的鸭子”
李雪忽然笑出泪花,钢笔尖在侨汇券上划出金线:
“大姐教我盘扣子,我给请柬缝个铁艺书签。
老三去废品站找铜丝,要能弯成并蒂莲的”
子夜更鼓荡进打铁铺时,李柱正用钢锉磨银镯活扣。
淬火池映着三个儿女挤在煤油灯下画样稿的身影,李凤的顶针与李雪的钢笔交响,李东的炭笔在墙砖上涂抹着星火与红绸缠绕的喜字。
最后一枚钢镚嵌进红绸布时,老铁匠忽然嘶着嗓子唱起《打金枝》的梆子调。
沙哑的唱腔惊得梁上雏燕振翅,打翻的灯油在铁砧上淌成条银河,里头游着二十八年攒下的星火,正噼啪烧穿夏夜的茧。
杜老四的算命摊支在李柱铁匠铺斜对角,三十年来两摊之间总隔着七步半青石板。
此刻老槐树筛下的光斑里,杜老四的紫檀命盘压着李冰八岁那年打的铁皮风铃,铃舌上还刻着歪扭的“倩”字。
“寅时纳彩,卯时换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