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子哥,扶我裁孝布。”
杜倩的膝盖压着裁衣剪,李冰伸手去够白布卷,腕上的上海表突然滑脱。
表面玻璃磕在棺材沿的瞬间,里屋爆发出女眷们撕心裂肺的恸哭。
两人抬着浆洗好的孝布经过天井,老槐树的花瓣簌簌落进棺材。
李冰瞥见吴瘸子僵硬的寿鞋——左脚鞋底纳着未完工的并蒂莲,那是预备给孙媳妇的陪嫁。
“吴伯腊月里还说要喝我俩的喜酒。”
杜倩把孝布抚出棱角,手指抹过李冰腕上被表带勒出的红痕:
“正月给他送酒曲时,他还往我兜里塞了两块高粱饴。”
守夜的火盆腾起青烟,李冰蹲在门槛搓纸钱。
杜倩挨着他叠元宝,锡箔纸的反光映得姑娘眼睫发亮。
吴家长孙捧着牌位经过,孝帽垂下的麻绳扫过李冰手背,刺痒得像被麦芒扎了心。
“冰子哥看这个。”
杜倩忽然从纸堆里翻出张泛黄的结婚证,照片上的吴瘸子还蓄着青茬头:
“五八年领的证,背面还印着人民公社好。”
后半夜飘起细雨,李冰在灵棚角落找到蜷缩的杜倩。
姑娘攥着半块冷掉的发面饼,指节冻得发青:
“吴婶说老头子临走前,攥着结婚证喊了七声秋菊,那是他婆娘的闺名。”
破晓时分送葬队伍经过打铁铺,李柱往火盆里添了把铁屑。
火星子溅到李冰裤脚,烫出个焦黑的洞。
杜倩忽然拽住他衣袖,指着棺材后晃悠的纸扎自行车:
“吴伯说要给孙媳妇扎辆永久牌,结果扎成了双杠的。”
新坟前的纸灰被风卷成旋儿,李冰望着杜倩鬓边的白绒花。
姑娘忽然踮脚摘走他衣领沾的槐花瓣,指尖的凉意顺着脖颈钻进心窝:
“昨儿清点陪葬品,吴婶把老头子的怀表塞进去了,说黄泉路上好记时辰。”
回程经过荒废的晒谷场,李冰突然拽着杜倩拐进麦秸垛。
露水打湿的草杆扎人,他却把姑娘箍得更紧:
“看见棺材里那对银镯没?
和爹留的那对绞丝纹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