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压缩机第八次停止运转时,李冰数清了保险柜第三层隔板的硬币数量。
月光从“利民超市”新换的有机玻璃招牌斜切进来,照见柜台玻璃板下压着的全家福——杜倩抱着搪瓷饭盒送饭的模样定格在去年惊蛰,饭盒里腌萝卜的酸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他摸出裤兜里焐热的胶卷壳,塑料外壳已经出现指腹形状的凹陷。
对面华侨饭店308房间的窗帘缝隙闪过红光,像是杜飞在调试录像设备。
李冰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暴雨夜,自己蜷缩在冷库里数侨汇券时,杜倩的哭声就是被这种空调外机声盖住的。
“二十三、二十四”
李冰把硬币摞成七柱,每柱九枚。
重生前杜老四抡锤砸碎滕晓梅膝盖骨时,也是这个数。
月光爬上他左手腕的上海表,表盘玻璃裂痕正好截断“林正南送表”那天的日历数字。
卷闸门突然震颤,杜倩拎着铝饭盒在门外跺脚:
“冰哥!
我爸新腌的芥菜疙瘩!”
她马尾辫上别的蝴蝶发卡闪着光,正是李冰用第一批外汇券在黑市换的。
李冰开锁的手在颤抖。
铜钥匙划破虎口时,血珠渗进“县供销社先进工作者”铁皮盒的锈迹里。
重生前这个时刻,他应该正往冷库暗格里塞录音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闻着芥菜香味看杜倩鼻尖沾着酱渍。
“杜飞说石料厂账目清了。”
杜倩掀开饭盒,最上层油饼压着张崭新的存折: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冰柜突然启动的轰鸣中,李冰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柜门的脸。
这道重生的裂痕里,既有前世看着杜倩远嫁他乡的苦涩,又混着此刻少女指尖残留的面粉香。
他摸向藏在外套内袋的微型账本——那上面王二狗的血指印,正被杜倩毛衣蹭掉的线头慢慢覆盖。
“告诉杜飞”
李冰突然将胶卷壳按进饭盒,油渍瞬间模糊了柯达标志:
“供电所后天检修线路。”
他说这话时,脚后跟无意识磨蹭着地砖缝隙,那里还嵌着半截滕晓梅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