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响起皇冠车的轰鸣。
林正南降下车窗,让零下二十度的寒风灌进领口。
副驾驶座上,港资超市宣传册里的冷藏柜照片,正巧盖住账本里露出的半截港币。
林高远掸落人造革公文包上的雪粒时,正看见弟弟把皇冠车倒进供销社后院。
车尾灯在薄暮里拖出两道红痕,像极了当年歌舞厅霓虹招牌的残影。
“爸让我送两箱五粮液。”
他故意用膝盖顶开副驾驶车门,露出后座印着“县轻工局福利”字样的纸箱:
“听说你把农机站的粉碎机……”
“哥!”
林正南猛打方向盘避开结冰的排水沟:
“那机器是抵工商局罚款的。”
兄弟俩的哈气在车窗上洇出相同弧度的白雾。
林高远摘下绒线手套,露出虎口处与弟弟如出一辙的烫伤疤痕:
“老爷子说硫磺账本烧了?”
他指尖敲着仪表盘上港资超市宣传册:
“但集装箱船吃水线”
车身突然剧烈颠簸。
林正南盯着后视镜里被碾碎的冰棱:
“爸让你来查账?”
“我来夸你。”
林高远从公文包掏出盒南方带回来的椰丝糖,他撕开糖纸的手突然顿住——前方未完工的超市外墙下,三十多个工人正踩着冰碴搬运货架,人群最前方那个指挥的身影腰板挺得笔直。
李冰转身时,后腰别着的铁皮账本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林高远眯起眼,发现这个传闻中蹲过看守所的男人,竟把安全绳系成了标准的消防结。
“冰柜区坡度再降三度。”
李冰用冻疮未愈的手掌拍打施工图:
“残疾人通道加装防滑铜条。”
他突然拽住踉跄的搬运工:
“纸箱捆扎要十字交叉,没见着东南角堆着雷管箱?”
林高远用皮鞋尖碾碎颗石子:
“比咱家歌舞厅的保安队长强。”
超市卷帘门突然卡住。
李冰单膝跪地查看齿轮,后颈处狰狞的鞭伤随着动作起伏。
林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