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冰”几个字飘进耳朵时,他故意碰翻醋碟。
“你那个合伙人”
林远山挂断电话,用抹布擦拭桌上的醋渍:
“档案科小严的女儿想进超市当收银员。”
书房暖气阀突然爆开,蒸汽模糊了墙上的全省地图。
林正南在弥漫的水雾中点头:
“正好顶替被烫伤的王翠花。”
“烫伤好啊。”
林远山把《金城晚报》推过来,民生版角落里圈着条超市安全事故新闻:
“比看守所的烙铁文明。”
林正南摸到报纸下压着的超市平面图,生鲜区被红笔添了个冷库标识。
他想起李冰腰间那道蜈蚣状伤疤,也是这般蜿蜒着爬向柴油桶标注的位置。
“罗向南的港资车队月底到。”
林远山突然用鸡骨头敲打信封上的集装箱编号:
“你姐从海关弄的检疫证明”
窗外传来汽车防盗器的尖叫。
林正南透过结霜的玻璃,看见马路对面停着辆挂市局牌照的桑塔纳。
后视镜反射的雪光里,副驾驶座上的大盖帽沾着似曾相识的油渍。
“所长升得挺快。”
他转着茶杯盖:
“年初还管年夜饭执勤。”
“狗抢屎当然快。”
林远山突然把半碗鸡汤泼向暖气片,滋滋声掩盖了后半句:
“但掀桌子的还得是握刀把的人。”
保姆进来收碗时,父子俩正就着蒸汽在窗玻璃上写写画画。
林远山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安全生产”的水痕,林正南描的却是集装箱船吃水线。
当挂钟敲响九下时,书记从抽屉取出捆着麻绳的账本:
“面粉厂那本记得烧干净。”
他弹了弹1991年台历上冬至那页:
“硫磺熏过的麦子,喂猪都长疮。”
林正南在玄关系鞋带时,看见父亲站在全省先进工作者奖状前,手里攥着瓶未开封的降压药。
奖状玻璃框的倒影里,自己后颈上结痂的烫伤像极了集装箱编号的钢印。
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