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倒腾钢材攒的钱,够盘下县中学对面铺面不?”
李冰望着她映在窗上的身影,与在梁上的影子渐渐重叠又分离。
他摸出藏了三年的诊断书,就着喜烛点燃。
火苗蹿起时,杜倩突然惊呼:
“呀!
胎教磁带!”
双卡录音机滋滋响着,飘出邓丽君甜美的《我只在乎你》。
突然夹杂进李冰撕心裂肺的哭嚎:
“倩啊!
回来啊——!”
杜倩疑惑要按停止键,却被丈夫攥住手腕。
“留着。”
他把脸埋进妻子孕肚:
“这是这是老天爷给的警示铃。”
“儿子,你这是咋了?”
魏红霞的急促的声音将李冰给从梦境中唤醒。
“咋烧的这么烫,柱子,快送咱儿子上卫生院!”
“娘,我没事!”
晨雾漫过窗棂时,李冰掀开汗湿的棉被。
汗水浸透的床单上赫然印着个人形轮廓,边缘泛着暗红——像蜕下的蛇皮,又似前世投河时浸血的冰窟窿。
“冰哥!”
杜倩端着搪瓷缸闯进来,军大衣袖口还粘着夜校笔记的纸屑。
她指尖刚触到丈夫滚烫的胸膛,突然触电般缩回。
李冰抓过炕头的圆镜。
镜面蒙着的水雾被手指抹开时,他看见自己瞳孔里盘旋的两团火——一团烧着前世的灵堂白幡,一团燃着今生的喜烛红光。
“当啷!”
体温计从魏红霞手里跌落,水银柱在青砖地上炸成星子:
“四十二度三!
这这不得烧成傻子?”
老人颤巍巍的手突然顿住,儿子脖颈处那块胎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像被橡皮擦去的陈年墨迹。
李冰赤脚踩上结霜的院子。
十指插进辘轳井台结的薄冰,前世冻僵杜倩尸身的河水正在他掌心化作暖流。
晨雾未散时,杜飞踹开李家院门的声音惊飞了鸡窝里的芦花鸡。
滕晓梅攥着半截酒瓶跟在后面,猩红指甲油剥落在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