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25日,武汉扬帆服装厂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汉正街的早市已经人声鼎沸。谢一扬站在扬帆服装厂三楼的办公室窗前,指尖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中华烟,烟雾缭绕中,他俯瞰着厂区外蜿蜒数百米的队伍——那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批发商,裹着棉袄蹲在寒风中,手里攥着现金和订货单,眼巴巴盯着厂区大门。
“谢总,原料不够了!”生产主任老周推门闯进来,额头上的汗珠在寒冬里格外扎眼,“仓库里的棉布只够生产三万件,可订单已经排到二十万件了!”
谢一扬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桌上那份《武汉国营服装厂产能统计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掺涤纶的比例提到70,标签照旧写‘纯棉’。”
老周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可、可那样会起球……”
“起球?”谢一扬转身,烟头狠狠碾灭在统计表上,六个红圈标注的国营厂名字被烫出焦黑的洞,“等消费者发现的时候——”他抬脚踩住桌沿,皮鞋底下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这些厂早他妈倒闭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谢一扬挑眉望去,只见厂区铁门外,几个穿工商制服的人正和保安推搡。
“怎么回事?”
张铁柱踹门进来,独眼里闪着凶光:“工商局的孙子来查账,说有人举报咱偷税!”
谢一扬轻笑,从抽屉里甩出一本账本:“带他们去二号库房,看‘真账’。”他特意在“真”字上咬了重音,张铁柱会意,咧嘴露出金牙,转身时腰间鼓鼓囊囊的枪柄轮廓若隐若现。
上午九点,武汉国营第三服装厂
“99元?!他们疯了吗?”厂长郑建国一把扯下车间墙上的《年度生产计划》,纸张在他手中碎成雪花,“咱们成本都要十二块三毛啊!”
车间主任老马蹲在缝纫机旁,指尖摩挲着扬帆衬衫的样品——粗糙的布料边缘已经冒出细密的线头,可领口标签却赫然印着“100新疆长绒棉”。他苦笑着指向窗外:“老郑,看看咱的仓库吧。”
郑建国冲到窗前,瞳孔骤然收缩。厂区空地上,堆积如山的库存衬衫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像一座即将吞噬他们的雪山。而一街之隔的扬帆专卖店,红色横幅迎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