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看憔悴的少妇熟练又快速地雕出一朵朵并蒂莲,身边人却已全不在,只剩下孤零零一个。
短短一年,沈默的病母走了,夫君没了,柔弱的姑娘成了坚强的母亲,都是被迫。
簪娘的笑容在嘴角还保留着同样的弧度,昔日清澈的眼睛里却已盛满沧桑。
这一切,都是因为保护她的白三郎不在了。
他是什么时候不在的?
不知沈默大着肚子的时候有无人照护?不知她生产时忍受了多少痛苦?不知她在亲人离去满脸泪水时,有没有人握住她的手给她一点温暖?
墨微辰不敢多想,更不敢开口问,揭开过去的苦难犹如撕开结痂的疮疤,会流出更多更痛的血。过往的欢笑成了不能碰的刺,她埋下头,将做簪子的手动得更快一些。
那是沈默的日子。她能做的,就是在离开之前,为沈默多换些银钱。
既然别的都抓不住,有银子总是好的。
日光将老槐树的枯枝照得透亮,大约是院子里太静了,沈默忽然开口问她:“墨娘子这一回来洛阳,可又是来吃水席的?”
提到水席便免不了提到白三郎。墨微辰心下一动,本来不打算告诉沈默的话脱口而出:“我要回趟娘家。”
沈默手上一顿,篦刀划破了指尖,滴下三颗血珠。墨微辰急忙凑上前看,沈默却已将手指含入嘴里,摇头说“不打紧”。
这不是沈默手上唯一的伤痕,厚厚薄薄的硬茧,青紫的磕碰,每一处都记录着沈默的生活。
两人重新坐下,沈默将篾条劈出毛边,边做边似随意地道:“那墨娘子这趟回娘家是要长住?快过年了。”她没抬头,篾刀沿着叶脉游走,卷出半朵将开未开的牡丹。
墨微辰这才注意到自己话中的漏洞。她一人上路,又非过年过节,回什么娘家?只有被夫家抛弃的女人才会如此。她不想让沈默看到自己的苦难,苦难叠加苦难,并不会开出花朵。
心神恍惚间,她又绕回去了:“其实也是来吃水席。”
好在沈默似乎并未多想,没有提白三郎,也没有提秦无瑕,只将手中折坏的牡丹丢入熄灭的火塘,温柔地看着她:“墨娘子是女侠,本就不应被一方小院儿拘着。看你潇洒,我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