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沉沉、黑白相间的靶子,就是此刻可怜兮兮、如同落水狗般瘫坐在地的这个男人。
我苍白了脸,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枪。
举起来,瞄准,屏息。食指轻轻地抚上扳机,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就像射击场上的那一次次练习。
杀人真的如此轻而易举——
只要闭上眼,什么都不看,扣动扳机。
但我闭不了眼。
克苏托眼里的仇恨和恐惧,他的不安和瑟缩,他的绝望与万念俱灰的表情,那汩汩奔涌鲜血的伤口;正在瑟瑟发抖的、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灵魂;就如同一副静默的画,刻进了我的心。
我不能杀人,我不能开枪。
杀了人,我就和‘他’一样。
一样地血腥、一样地罪恶。我和他会从此,走一模一样的路。
手抖得厉害,带动着小臂、大臂,在眼前的视线里剧烈抖动,如同这把枪是如此沉重,能够将这只臂膀,从这具躯体中断裂、分解出去。
我放下了枪,表情颓然地开口,“我不——,我不能……”
他睁大着暴戾的眼,给我莫名的陌生感,突然伸出手拽住我的胳膊,一把将我笼在怀里。热烈的鼻息贴近我,感受我不由自主战栗着的身体,在剧烈的恐惧中完全失去了自制力。
耐人寻味的一丝漠然现出嘴角。
“他伤了你,你应该让他知道……你的威力……”
他的手带着些微的血腥味,如同爱怜疼惜般地、抚上我的唇。
好浓烈的气息,我几欲作呕,却强压制了吐意,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靠开枪,来体现我的威力。”
“说得好。”
他神情转冷,唇角严峻,从我手中取下枪,“不过,我需要。”
默然地看我一眼,举起枪对准了克苏托。我站在他身侧,身子剧烈一颤,内心深处陡然现出难以遏制的、不寒而栗。
我走到他的身后。将脸埋藏入他的肩背。
克苏托始终蜷缩着,眼光里深藏着暗暗的恐惧,却自始至终并不求饶,在垂死挣扎中,还努力保持着弱者的尊严。不管他是谁,在这种场合眼神冷静、不含懦弱,都让人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