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透过旋军坊军衙议事厅的雕花窗棂,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厅内除了朱全忠以及跟随其左右的谋士武将,剩下的便是沈烈的人。
“效忠王令,做节气之臣。”
沈烈清朗的声音在厅内回荡,这番回答不卑不亢,话语间,低垂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扇形阴影,却遮不住眼中流转的锋芒。
“哈哈…”
朱全忠朗声大笑,宽大的袍袖扫过案上舆图,金线刺绣的蟠龙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然而笑声刚落,他的脸色骤变:“放肆,小小年纪,怎可信口雌黄?这等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效忠王令,这句没问题,做节气之臣也没问题,但这两句合在一起就有了歧义,似在说朱全忠当下是梁王,日后就会是梁帝。
沈烈是不是这个意思倒是不好说,但朱全忠认为他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会斥责,而且严厉之中带着寒意,眯起的一双虎目透出咄咄逼人的光芒,眼角的皱纹更像是被刀刻。
说罢,朱全忠猛地起身,踱步到厅柱旁时又突然转身,抬手指向沈烈,这个动作让西路行营都招讨使葛从周下意识按住刀柄,因为他清楚这是梁王思考重大决策时的习惯动作,想要杀人时也是如此。
沈烈依然保持着恭谨的姿势,但夏鲁奇看见他后背的衣料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心里不免也紧张起来,瞥了一眼身侧的冯晖,而冯晖脸上则是露出迷惑之态,搞不懂沈烈的话怎么就得罪了梁王?
这时,厅外突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将梁王案前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在沈烈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沈烈,你年纪虽轻”
朱全忠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起来,像在品评一件新得的瓷器。
他伸手拂去沈烈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亲昵的动作却让宣武军掌书记敬翔皱起眉头。
入城之前,朱全忠在盘古寺南麓的军营里见过他的遥喜儿,朱友珪说了很多不利于沈烈的话,敬翔无从判断事情始末,当时也就没有说什么,此刻看到朱全忠的阴晴不定,不禁为沈烈担心起来。
“却能凭一己之力拉起这等可战之兵,虽属宣武,却各个效忠于你,不亏叫效节军,本王当年也没有你这等本事…”话语稍顿,随即又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