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炼丹炉，并不是要将天下苍生一并炼成丹。但无论如何，我的计划，是不会变的。”他似乎害怕顾隐之会劝他行“正道”。
“那我的下场，真人不是看见了？”顾隐之试探道。
“秉正念，修正心。”话落，玄紫真人甩袖离开，他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秉正念，修正心，便能控制自己？她自己行的还不正？真荒唐！不过，好像确实不太正，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在为自己留够后路罢了。挨到被审判的那一天，她还能找出足够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她坐在老树下，回想自己身边每个人的境遇，惭愧，还真没有悟道的人。秉正念？李怀清？
——这个“秉正念”的下场不太好诶。反观她自己，邪路走到底，好像过的还不错？也是这样肉眼可观的结局，给了很多人鼓励罢。
——如果真是这样，这种榜样的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她不敢相信。
雨水。
春风咋暖还寒，这一场雨不知怎么的，分外冷。一夜之间，寒潮席卷而来，重新让古城推入冰窖。顾隐之给李怀清送去披风与炭火。
大半夜的，李怀清还在门外傻站着。直到她来他才进屋。他整个人冻得跟冰棍般，一靠近，她都感觉得到寒气。
“你不睡？”顾隐之给屋子里摆上炭，又将屋子的纸窗捅几个眼做通风用。
“你快去歇息。”他下了逐客令。她应下。
隐之想将青无观的事情告诉他，但又说不出口，想告诉他鲛鱼被制成鱼干的事情，又怕他说自己残忍。思来想去，一堆话又变成无话可说，她也只好离开行宫。
他守着炭盆，沉默不语。
她躺在自己屋子里，睁眼到天明，满脑子都是他在屋外独守的样子，不知他在想什么，有没有那么一刻他是在担心她？
——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纯粹的还是一种对普罗大众都有的喜欢呢？
她不懂，也不敢擅自掂量，恐自作多情。
天亮。
今天长生门又闭门。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哎，天天盯着大门，记录关开门的样子，真像看门狗。她看着真人拂尘一扫，一道结界落在门上。
而门内，门徒将自己收拾整齐干净：新袍、新靴、配剑一样不落，发髻也是盘的干干净净，本一丝不苟的发髻经雨水一打，变的更干净。
众人一齐排在古阴殿前，九人为一排，一共九排。这么少？顾隐之不敢相信，这八十一个人将殿前的大道场衬的更空。
玄紫真人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红色木盒子，他托起木盒，环视众人——
一眼扫尽，众门徒仿佛被打开机关：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送祆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大清早的，听到个“鬼”字，隐之就被刺了下。寒风冷雨伴经文，苦寒都被经文逼去了般，那些人即使衣衫被林的湿透，也不为所动。这份专注和虔诚让她这个野鬼都倍觉神圣。
只是这阵势，似乎在集体诵经，但现在又像过了早课？顾隐之有点不理解，正当她纳闷时，忽听一阵齐齐的高喊：“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声落剑起，白衣浸血，血水被雨水冲开，殷红的、刺目的红色瞬间涌到道场每个角落。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场内八十一个人，在她眼皮底子下集体自杀。
顾隐之目瞪口呆。
“你去看看，有没有人没死。”隐之还未缓过神，玄紫真人将顾隐之一把推下阶梯：“一个都不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