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直身体,又后退一步,躲开镰刀对准的方向,她诚恳道:“我就求一个答案,也不碍着医官……”
“你在一路跟踪我,怎么就变成没碍着?”李庸医眼睛转了转,他收住飞转的镰刀:“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顾隐之马上答应。
“那孩子是死了。”李庸医说道:“不过,救活他的不是我,是这崖底的仙草,只有它才能让人起死回生。”
“悬崖底下?”
“崖底,深潭底。”李庸医指向悬崖绝壁,“崖底有神兽守护这仙草,要找到仙草救人还得看人能不能活着将仙草带回来,所以。”他话题一转:“收你二十金真的不算什么,姑娘你又何必一定追着钱不放呢?”
“我没有………”她一边辩解,一边心虚,她侧着身挪向崖底,有些疑惑:“你若骗我呢?”
“不骗你。”
“万一骗我呢?”
“不。”
她转眼看向李庸医,日出的浓烈金黄光晕洒在两人身上,又从两人身上逐渐移开,慢慢笼住山间万物。密不透风的杂草堆也因这一轮光晕染上金色,呈现一片金浪。顾隐之打心眼底不相信他,但是她实在无法拒绝崖底的仙草。
“跳下去会死吧……”顾隐之犹豫着。
“我让你跳了?”李庸医不解。
“………”
顾隐之无语。可万一深潭底没有仙草呢?
庸医不管顾隐之的顾虑,他将镰刀放进篮子,继续往草丛深处走去。
顾隐之还是决定放手一博。
她走近悬崖,往底下瞧了瞧——
悬崖不过如此。深。挨着崖边往下均是一崖碎石,崖底有深绿色水潭。顾隐之小心移到悬崖边,脚尖碰到的小沙石不断滚落的下去,径直垂落的碎石不断的刺激她的神经。
唉。
还是恐惧。
倘若碎石不要这么多,她倒是能爬下去。这念头在她心里一起,顾隐之便再也压不下。对,爬下去,万一滚下去——
也比摔成烂泥好。
她想着想着,突然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啪!
她先是碰到一团温暖和柔软,紧接着,她似乎被水包围,身上迅速被泡湿,最后,一股青涩带咸的味道一下子灌入她的嘴,满口的糊烂沙浆让顾隐之一下子懵住了。她抬起头——
“诶!姑娘!”顾隐之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清早的!你跳到我田里做什么?!”
她脸被泥糊裹住,双手均是泥,连同鼻孔里也渗进泥糊,她想说话但一嘴的泥巴让她无法开口。
“等会,那边有水——”
他用靶子一端引着顾隐之去溪水边,隐之蹲下去,将脸与手一起埋进溪水。清凉的水流不断流走,带去她嘴里、鼻孔中、眼角以及面上的泥,她一边洗脸,一边回想李庸医的话,委屈与愤怒一下扑上心头。
“呸!”她吐出一口泥沙。
好一会,她才洗干净脸。她双目通红,眯着眼打量四周:收割后的稻田一望无际,不远处的村庄此时炊烟袅袅。村子里的大黄狗正朝大爷跑来,他友好的揉揉它的头。
见状,顾隐之懵了——她不会跳进另一个空间了吧?这里哪有半点悬崖的样子?
“阿爷,这是哪里?”隐之很迷惑,现在的她看起来十分迷糊,她眉头深皱,神色又带着些许怨气。
“你自己跳我田里,反倒问我!嗨!姑娘,您没事吧?诺——”大爷指向远处的山头,“翻过那座山,便是盛京,那里有好多大夫能治你。”
“盛京。”哦,还是盛京。顾隐之才反应过来,但她想不通,自己分明从一座山上跳下来,怎么现在四周便没有山了呢?大爷看他的眼神更像在瞅傻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泥,这种心情就像一只王八被塞泥里糊了一身,头伸也不是缩也嫌脏。大概是大爷见顾隐之憨蠢憨蠢的,这身板薄薄小小的,心里还是有点同情顾隐之的,他将顾隐之带回农舍。
大爷的农舍设在村口,离田野是近极了。不过,当隐之一入院子,在院里喂鸡的大娘一看见这泥人,尖声道:“呀!这什么东西!”
她抱着盆,一瘸一拐的,盆里肉粉嘟嘟,看起来像猪肉。
“谁知道呢!”大爷抱怨道:“一大早不知从哪来的,一下子跳到田里,就这样,面朝底趴着,跟寻死似的!”
“咿——”
“你会烧水吧?”大爷转过脸:“烧水洗一下,等会将水再挑回来给我就好啦!”
顾隐之一一应下。大娘为她烧一锅水,她让隐之提到内屋去洗澡。她提水进屋,大娘拿来换洗的衫裙。等换好衣衫,她拿起自己的衣服,依照大娘的指示找到河岸边洗衣衫。
泥水在水流中荡开,流向几米远的下坡段,为此,在下游洗衣衫的妇人十分不开心,一边翻白眼一边骂顾隐之:“瞎了眼的,眼睛也不知长在哪里!”
“别骂!”另一妇人劝到,“大清早的不吉利!”
“什么吉利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