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花楼内,灯烛满楼,彩衣飞舞。
但那位浓妆艳抹的嬷嬷显然无心去欣赏。她满脸脂粉,辨不出年纪,身形微胖,快步走着,显然是急匆去做什么。
“白牡丹呢?快,快唤她来!”嬷嬷对旁边一位女子喝道。
“嬷嬷,怎么了?”正说着,一个优雅平静的嗓音自珠帘后传出——明显能听出长期保养过的嗓子,那声音明亮圆润,叫人能够不由得浮想联翩。
珠帘摇曳着,走出一名女子。她一身红衣,那火红的薄纱上绣满了精细的金花,将下裙紧收,毫不吝啬地展示着那洁白的双腿、纤细的腰肢。脸上显然也上了浓妆,火红的唇色尽显风情与奔放。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璇第一舞姬”白牡丹。
“你可算来了。”那个嬷嬷在一旁坐下,似是松了口气,动作逐渐变得不紧不慢了起来,“三公主来了这里,称要见你舞一曲。”
白牡丹的瞳孔微缩,“什么?她指名道姓要我?”
“是。”嬷嬷抿了一口茶,“这次三公主用意不浅,你好自为之。这也是你入宫的好机会,我想你应该懂得。”
白牡丹低眸,眼底闪出几丝异样,但抹了厚粉的脸上仍不见任何表情。
要说起这公主,在京城也算半个风云人物。
就单说她的名字吧。
她叫林清——这随意的名字便可以看出皇上对这个女儿之不重视。她母亲为废妃,早死,于是她终日被丢在偏殿里,皇上对她不管不顾。她母亲名为“曦”,她取字时没再推敲,随口就直接取字“君溪”。
这个丝毫不受宠的小公主成年后,皇上便找了个资质不错的状元当她的驸马。可不久后那位驸马便病死了,许是因为本就羸弱。
可令人惊异的是,皇上没有再给她找驸马——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合礼数的,但三公主本人没说什么,成日待在公主府,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把这个当回事了。
可这时,这位公主才露出本相。
一开始,她在当地开了家赌坊,叫月花坊,奢华的设计与昂贵的配饰,使那里瞬间成了最为红火的楼坊,同时也成为了贵族子弟的盘踞之地。之后她开了大大小小的各色楼坊酒楼十几家,都格外红火。就这么,她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这可把皇上气了个半死,时常为了这些事焦头烂额——也不知她这高超的商业技巧是从哪儿学来的。
月花楼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从这嚣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若是同一个掌柜开的楼坊,用同一名称未尝不可。而它并不是林清开的,这便是明晃晃的挑衅。
不过它的掌柜究竟是谁,尚且成谜。
再说,谁会记得一个青楼的掌柜姓深甚名谁呢。
再说回来——月花坊和月花楼向来势不两立,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回林清直接大张旗鼓地来了月花楼,还指名道姓要看月花楼头牌、且同是有“大璇第一舞姬”美称的白牡丹之舞——这绝不会是挑衅这么简单。
白牡丹披上了薄纱外衣。那红色的纱衣上绣有几片薄金,与她那头上的金簪相得益彰,衬上那堪称风华绝代的柳眉杏眼,已不能用“美艳”二字来形容。
“在场的宾客都能看?”
常人请千金舞姬舞,一般在自己的楼堂中。而这林清是要让她在月花楼中心的厅台上舞的意思。因此,在场的所有客人,皆可以得见。
一旁的侍女为她别上腰带。“是。她道,尽管舞便是。”
白牡丹抿唇轻笑:“好。”
外面,已是仙乐飘扬。
今天白牡丹跳的,是那首《芳华》。
当然,人们的闲谈声也不小——听说大名鼎鼎的三公主来月花楼,早已有许多看热闹的跟来,现下传说中的“白牡丹”要跳舞,更是已经人声鼎沸。
“都说得见白牡丹一舞,实属三生之福,那白牡丹到底是何面容?”
“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哼,我看未必,她的传闻传遍京城,可哪几个又真正见过她舞蹈?我看,定是个有名无实的。
“就是!而且我猜呀,三公主此次,就是为这事来砸月花楼招牌的。”
……
厅台正前方,是林清的坐席。显然,她早已在那里坐下,正扶额,似是在细细聆听场中的喧闹。
她正戴着黑色面纱——这是她的“招牌”,凡是有人提起这位公主,人们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个黑色面纱——毕竟无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
这时,满座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
厅台后绿色的帘布中,出现了三个红色的身影。那身影在幕布中透出几点斑驳,即像是丛中倩影。
随着音乐,那三人旋转着入场,衣摆在空中飞舞。奇怪的是,她们都戴着面罩。但依规矩,白牡丹是不该戴面罩的。
“这些人都不是她啊。“
“白牡丹呢?”
“对啊。”
“不会是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