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引着母女两人一路走到座殿外。
院中栽满不知是什么花,只是盛夏里头全都谢了,只剩乌突突的枝桠,看上去不大美观。古代世家在园林规划上颇为考究,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左夕同仰起脸,牌匾上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长乐殿。
陈公公扯开嘴笑道,“左夫人,请吧。”
殿中很暗,隐隐飘着不知什么熏香的味道,并不好闻,浓厚得令人发晕。
幽暗中远远便瞧见个华服女子侧坐在软椅上,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只一束光透过窗棂撒在她脸上,却莫名能感到目光空洞。
这便是书中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太后了。
“参见太后。”左夕同跟着左夫人小步上前去,恭敬地行礼。
太后没有吱声。
就这么僵了几秒。
左夕同偷偷抬起眼看,最强烈的视觉感受就是,太后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照理说太后应和左夫人差不多大的年岁,可看着仍是三十出头似的。
左夕同默默地想,太后如果去搞些美妆保养推广事业发挥光和热,不比窝在这宫里强。
太后就这么晾了她们几秒,甚至都没在看她们,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指甲出神。
呃……让左夕同有一种,她就是故意把她们架在这的错觉。
“无需行这样的大礼,快平身吧。”隔了片刻太后才重又抬起眼睫,笑得热络,朝她招呼着手,唤道:“这是同儿吧,都这么大了,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瞧瞧。”
虽然明知道太后也就是做做样子显得亲昵,左夕同还是凑上前去。
然后……太后突然坐直身子,抚上她的脸。
太后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眼睛狭长,下颚骨微方,整张脸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
脸离得很近,她甚至看得清太后脸上的纹路,跟这么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离得这样近有点古怪。
她以前在家时她妈妈也没这么捧着她脸看过。
真的,太怪了。
但怪的不止是这些,太后抚着她的脸,她的手格外凉。像是很亲昵的样子,可这份亲昵只流于表面,她感觉得到。
书里这太后不是一直摆烂的么,可这看着可不像会躺平的人啊。
太后转过脸对着左夫人笑说,“好些年没见了,上次见的时候是不是还只有四岁来着。总说身体不好,教人担心。”
说罢太后终于垂下那只捧着她脸的手,左夕同被摸得抽抽的心也终于跟着落停。
左夫人低下头,“是啊,这姑娘一转眼都已经及笄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左夕同看着太后,忽然感觉她浓妆艳抹的脸像掩饰着什么的脸谱,她明明笑得像很是喜悦,却让人觉得格外难过。
“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左夫人腼腆浅笑:“尚未。”
这意思很明显了,太后必然明白左家夫妇此次是想求封旨意,虽然知道后来的结果,左夕同站在一边莫名还是有点紧张。
没想到太后却只是低垂下头,好半晌才说,“那便慢慢挑。左家乃我大齐重臣,就同儿一个女儿,无需急着婚配。”
左夕同没料到太后居然会这么答。
啥意思?太后都这么说了,这些时日就算左氏夫妇也不好再给她议亲了,明里暗里还不让她嫁了?
所以没有什么原身的秘密竹马,就单纯是太后不想让她嫁。
可是为什么呀,按原书和刚刚太后的意思,她总共就没见过太后,更提不上得罪,左家夫妻两应该就更根太后无仇了,否则也不至于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左夫人像也没料到太后会突然这么说,但太后毕竟是主君,只好低着头应,“太后说的是。”
左夫人似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边已有太监来通传,“太后娘娘,时辰已到。”
“左夫人,左姑娘,请吧。”太后施施然从软椅上起身,由太监搀扶着出了殿。
左夕同随着太后左夫人身后一路去了金良台,早有满室女眷坐于其中。
太后才刚坐定,便有太监前来通传:“禀太后,皇上身子不适,今日便不来请安了。”
左夕同扫视一圈,席间人听了都没什么反应,仿佛对皇帝根本不会来这件事心照不宣。
由此基本可以推断,估计颜抒为了装出副不好好当皇帝的样子,成日故意成日抱恙,让人觉得荒唐。
尤其此刻拣人多的时候命太监通传,更让在坐女眷都听在耳朵里,大概今晚满南都城的贵胄便都知道了,皇上又出不来门,无法向太后请安。
这一肚子坏水的小王八蛋。
“那便开始吧。”果然,太后也只是摆了摆手,那太监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宫宴并不吸引人,虽然是业内顶级艺术团水平,一般人买票都买不到,然而节目表演太高雅,看得左夕同只是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