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凉突然就回忆起,在血域北境的药谷里,他曾见过一个小丫头飘浮在空中自如来去,靠近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到可以容纳一座房间的冰罐,深不见底,冰罐似是从地底延伸而来,白色的纱幔简单围绕住罐中的物体,纱幔上结着薄薄的冰霜,一阵风过,似是要将他冰封在那里。
罐里装着澄清的液体,苦涩的药味飘转空中,那小丫头凭着水游动,眼睫未动,却不见双目。
当时他的身体虚弱,就在药谷多待了一段时间,等他要好到离开的时候,那小丫头还住在药水里未出来,一双眼睛也未睁开看过,不知是病得太重,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而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着照顾她的人,墨青的血媒外袍,斜拦着同色的木箱,向他行礼的人,就是他眼前的写霖。
“安墨……那个在药谷,养在罐子里的小丫头?你……一直担忧着的小丫头?”
“她叫安墨,也是身体弱,适应不了血域北境,就一直养在药池。”
写霖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表情却一发不可收拾,心底疯长着恐慌和畏惧的藤蔓,一时将他的身躯紧紧裹住,压制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含凉慢慢悠悠地思索道:“我也是身体弱,现在来了南郡都就好了不少,想来她能来这里,能离开那个冰罐子,身体怎么说也应该是比以往好了许多。我记得,你们一直寸步不离,怎么现下她要来见你,你却面露难色?”
他打量着写霖那张慌忙到忘却掩饰的脸,从细节微末上寻到让他的想法得到验证的绳索,于是有了调笑的心,却被氛围中的严肃压抑地笑不出来,“你这样去接她,小丫头可是会伤心的。”
“她不是来见我的。”
写霖答得很快,话就随着他嘴角勾起的笑一并流出,轻轻否掉了含凉的调侃。
如果不是含凉正看着他,也定不会觉得这些话是他这样说出来的,因为在此之前,他本觉得写霖只是个没有自己想法的为司协打工的医士,可是现在仿佛他有了越过司协,自己隐瞒的事情。
写霖不过才十四岁,是药谷愈族的天才,从开始走路就随着大人采药,从会写字就开药方。
他那张还未长开的充满稚气的脸,如今苦涩的唇角加上缺乏暖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