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龙二人将我押送至此,便立即束手告辞,单撇下一个我孤零零站在洞穴之中。肖天弃起先像是根本没瞧见我这个人,躬身将桌椅简单打扫过后,才抬头对着我歉然一笑:“不比以前了,屋子里实在没法见人,还望姑娘见谅啦。”
我心里暗暗吃惊,他这人不说话是仙风道骨,一说起话来却十分亲切。但是眼下形势并不见得转佳,我只得揣起十二分小心,假模假样地客套:“肖帮主何必说这话?你这样的身份接见我这么个无名小辈,我只有脸上添光的份儿,哪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肖天弃脸上不见骄矜,只是微微一笑:“姑娘这话折煞了。姑娘这一身的富贵气派,如何把我这么个落魄帮主放在眼里?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罢。我生平最厌一句话啰里啰嗦说不明白,姑娘应当与我一样,是个十足的爽利性子罢?”
我暗暗思忖,甭管怎么样,既然落在人家手里,好赖话还是得仔细分辨,索性随了他的意思,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正是。”
“姑娘嘴上说是,其实心里头多少恨我。面对着我这么个干枯猥琐的老头子,姑娘想必又恨又埋怨,觉着我最好乖乖识相,早点儿自己掘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省得万般碍姑娘的眼,是也不是?”
“倒不至于,”我稍一犹豫,还是照实说了,“你看着一点儿也不像老头子。若不是我一早知道,我以为你至多不过三十岁。老实说,如果你接下来不打算害我的性命,我倒是挺情愿和你这么面对面地说话。”
肖天弃叹息道:“姑娘果真敞亮,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叹惋过后又不胜郁卒地望向我,不解道:“只是姑娘怎么会觉着我会对姑娘下毒手,难道我脸上写着嗜杀两个字,方叫姑娘一见到我就立生此等念头?”
我心道是没写到脸上,但是写到你过往的事迹里去了,单我听说的便足够骇人听闻。只凭这些血债,我就不可能相信他果如面上一般遗风逸尘。
肖天弃眉间淡淡一道竖纹,却全然不显老态,只在他清逸的气质中糅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郁,他观我脸色,便知晓我心中不信,喟然一叹,幽幽道:“姑娘心防甚重,全怪我那几个弟兄做事不周全,粗手粗脚把姑娘掠到这儿来。姑娘心里头惊惧不定,必然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不如这样,姑娘有什么疑问只管问,我定无半句虚言。”
我一皱眉,狐疑地盯住他俊秀的面庞,但是如今小命握在人家掌心,也不得不依,想了一想,还是老实发问:“方才那人说,你要的药材他找到了,是怎么个意思?是在说我?你要拿我治病么?”
他浅浅一叹,柔声道:“老三么,说话一向顾头不顾尾。我的确身患顽疾,急需一味药材进补。只是这药材并非姑娘本身,而是姑娘身上的鲜血。”
肖天弃的话一丁点儿都没有安慰到我,话本子果真所言非虚,凡是大魔头必定有些变态的嗜好,不是生饮鲜血就是活啖人肉。不知眼前这位是喜欢放血直接喝,还是煮开了撇撇沫儿再喝。我光是想想就脖颈子生疼,肖天弃看我脸色巨变,也是一怔,待到反应过来才不住微笑,干脆翻开手掌,让我去分辨其上的微妙不同。
他的手自然也是很漂亮的,虎口覆着一层均匀的薄茧,看得出是专精掌上功夫,乍一看并无不妥,细细看去,才惊觉他双掌各汪着一团异彩,左掌赤红,右掌微蓝,显得妖艳非常。我看得怔怔,下意识伸指欲戳,他便含笑收回双掌,低声道:“姑娘大概晓得,我同修火寒双掌,实际不过是将阴阳两股真气蕴在双掌经络之中。倘若遇敌,便将两股真气同时灌注在那人体内,片刻之内,必定经脉尽断,立时身亡。”
我点点头,他这掌法纵然在江湖上颇具威名,但是遇到了我爹亲创的惊涛掌也得退居二流,因此这话中玄妙倒也不难听懂,只有一事不明,便坦然发问:“阴阳两气混居天地,向来泾渭分明,你如何能叫这两股真气同居一体,却可分开驱使?”
肖天弃道:“阳至胜则转阴,阴至胜则转阳,阴阳本无分别,同居一体并不困难。另外我自幼经脉有别于常人,故而才可修炼这套掌法。”他话尽于此,余下自然不好追问,我便点点头,细听他接下来的解释:
“只是前几年我年岁见长,对真气的驾驭不比从前,因此阴阳失调,引发经年旧疾。近来阳气反噬,已将我折磨得痛苦不堪,我的兄弟们看在眼里,这才贸然劫掠姑娘至此,希望借姑娘身上的阴柔之血作药引,助我调伏真气。此外姑娘不必担忧,真气发作不过十天一次,姑娘助我解了此次燃眉之急,我自然将姑娘放回家去,绝无食言。”
我心里暗出一口气,他体内阳气失衡,急需女体阴血压制。我此回倒霉不过因为我是个女儿身,看他言之凿凿,不像假话,再一想他双掌异色,的确是红色炽盛,蓝色虚微,似也侧面印证他话中真实性。只是这时候我也顾不得质疑,连忙翻开衣袖,把手腕递到他眼前:“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取吧。一会儿天黑了,林子里阴森森的,我可不敢一个人走回去!”
肖天弃稍稍一怔,礼貌地侧过眼去,微笑道:“姑娘莫急,需要等到酉时,天地阴阳调换,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