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动真气疗养旧伤。”见我脸上惴惴不安,他便柔和了神色,轻声道:“天黑了也不要紧,我亲自将姑娘送出林子去,绝不叫其他人再惊扰了你,好不好呢?”
我能怎么办?
我敢说一个不字?
我只得乖乖说好,看他微微一笑,然后便闭眼打坐,似乎打定主意我绝不敢趁机逃跑。我缩在石头板凳上,蜷缩着搂住自己的双膝,把脸深深地埋下去,竭力睁大两只眼睛,深恐不争气的眼泪再度不管不顾地横流。
我很害怕。
肖天弃是什么人?奸猾邪佞,血腥残暴,我绝不信这些纯是外人杜撰。他嘴里的话又有几分能听?他说他是年龄大了真气失衡才遭反噬,可我清楚得很,一个月前他身受苏梦枕重创,所谓黄昏细雨红袖刀,苏梦枕刀气凄寒,他必是竭尽全力,运足阳气相抵才保住一条性命。可他宁肯承认自己老迈不堪,也绝口不提他惨败在一个后辈手中。我哪里敢信他的养病之词?哪里敢寄希望于他真的会把我平安无恙地送出此地?
想必这条命今日是要撂在此地了。也没有什么,我年轻莽撞,活该有这么个下场,只是舍不得家里人,爹娘半辈子只得我一个女儿,眼珠子似的疼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一样疏忽,没教会我什么叫乖顺听话,今日妄送一条性命于此,却也是我的不孝,只得是来生再报了
心里头这么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又显出一张脸,正是那个该死的白展堂。我心想我生前见的最后一个熟人居然是他,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不愿意”,就又气得我五脏冒火。哼,若有来生,我定然要出尽这口恶气,保管揍得他哭爹喊娘,冲我磕足一百八十个响头,才算罢休。
我心里这么想着,不由苦中作乐地一笑,低声叹了口气:“要是有下辈子,不要做贼了。”
一定不要做贼。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最好父母双全,可以承欢膝下。将来成人了要么挣个功名光宗耀祖,要么老老实实凭本事挣钱,挺直腰杆子做人。也许那时候他就肯我帮忙,我们还能像这辈子一样,做一对意气相投,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我其实很喜欢他这么个朋友。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暮色笼罩四野,满洞清寒。
深秋时分天黑得早,肖天弃一直安安静静地打坐养息,期间焦龙过来送了一碗饭,是粗糙的麦饭,一闻就知道难吃得要死。只是我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我的最后一顿饭,只得愁眉苦脸地吃了。吃完后肖天弃便睁开眼睛,温和地向我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悬在我的腕上,体贴地向我示意:“恐怕会有些痛,姑娘忍一忍先?”
我咬住下唇,沉重地点了点头,刚把袖子颤颤巍巍地捋起来,冷不丁听见洞口一声响,是仿佛春风拂面一般的畅怀笑声:“哎唷,我来得不巧,冲撞帮主款待贵客了!”
我握着手腕,几乎潸然泪下:不,您来得再巧不过了!
肖天弃动作稍止,脸色一时间明晦不定,向洞外抬去一眼:“的确不巧。我分身乏术,无法同时招待两位贵客,还请尊驾稍挪,改日来访,也叫我提前有个预备。”
他语气渐趋冷肃,显见这不速之客已引起他的戒心。我便偷偷看了一眼洞外,天色已晚,只能看清似乎是个身姿瘦长的男人,声音清润,略带些轻狂的戏谑:“若叫你有预备,我如何乘人之危?肖帮主,老不见您出来活动,近来您老人家可好么?”
肖天弃眉角一抖,已悄无声息将匕首纳回袖中,望住那人飘忽身影,眼睛里精光微闪,面上却悠然一笑:“不比当年啦。年青人,你瞧着好生熟悉,过来让我瞧个仔细,省得一会儿喊打喊杀起来,倒不小心伤了自己人。”
夜风微拂,卷进来阵阵草木清香。那年青人嘻嘻笑道:“别介,您老就别想着诱我进去了,我倒也没有那个只身饲虎的勇气。我同您八辈子没来往,纯是因为被人托付了一句话,这才巴巴地赶来见你。肖帮主,您就先容我问了吧:自然观自在洞自如老人,您可还记得?”
我眉心一跳,这江湖上谁人不知自在老人惊才绝伦,唯独挑拣徒弟的眼光实在不成,捡了个白眼狼做关门弟子,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那个白眼狼却好运亨通,一口气挣出了地魁帮那么大个儿基业。这白眼狼不是旁人,正是我眼前这个仙气飘飘的绝美青年。我本以为提及旧事他会生恼,谁料他语气十分轻松,随口便道:“记得的。数年以来,家师音容宛在。”
年青人听完发了声笑,继续道:“肖帮主记性好极了,那么在下便有疑问了,自如老人从无恶名,待自己的关门弟子也是尽心尽力,肖帮主多年前残杀尊师满门,可是别有隐情?”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十分尖刻,我连忙侧耳去听,见肖天弃垂首思索片刻,方才从容以对:“没有隐情。他教我的东西十分有限,等到我全都学会了,自然也就没有留他的必要了。”
我浑身一震,但看他眉目轻松,语调随性,便知这必定就是实情,他的确只因师父所授已尽,便毫不留情对师门施下毒手。正为这人的凉薄天性而悚然时,那年青人岿然长叹,低声自语:“不错,我原也不信你受了什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