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阜镇建了新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沛陵。这样看来,即便新王并未明着发布迁都诏令,但人们心中已经有数——阆都,怕是回不去了。
可素巴山可是明氏沛陵的圣山,如何能够舍弃?不少声音都在议论新王这是违背先人,怕是要惹神明不快。但这波讨伐的声量还未拔高,便有迁移到赤阜城的百姓说、自己在城中看见了已故先王的身影。旁人自然不信,揶揄那人难不成是晚上吃醉了酒,才会胡说八道。
然而有类似经历的人陆陆续续越来越多:有在白天看见的、有在晚上看见的,有在城中看见的、有在城外林子里看见的,有看见已故先王的、有看见已故昭王与巍王的……于是在这些“亲眼所见”的佐证下,人们便不得不信或许这小小的赤阜镇之所以被先王选作小女儿的休养之地,是真的有些灵气护佑的。
当然,百姓们不会知晓真相——
所谓的看见先王及其他人,无非是百刃骑兵的人拿着赫连央给的、能令人致幻的药粉,隔两日便乔装混入寻常百姓中,给一些人用□□、并从旁言语诱导,让那些人以为自己真的看见了先王等人的魂影;除此之外,也不是所有人都中了□□粉,当自称看见先王鬼魂的人越来越多后,金无涯又派人在深夜假扮先王旧时模样、游走于街上,即便是清醒的人看见,也会立马信上七八分。
明清邈深知其中定有古怪,却只默默吞下。进入沛陵以来,他失去了太多优势跟先机,尤其是在此定都后,他将面临更多不利。唯一算得上“喜报”的,大约就是赤阜新城所处位置更加开阔,管制也远比阆都宽松许多,罗仑·帕温的消息自然就能更便捷地传到他手上。
但情况越是不利,他越要镇定才行,这样才能相处破局之法。而眼下对他来说,唯一能借势抓住的,便只有那个人——赫连央。
当初争先恐后想要被派出阆都、前往四城八关代王探访的各家,怎么都没想到如今竟会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他们本是担心梁及店城失守、阆都会再现十多年前被突袭的可怖场面,怎知阆都倒是安全得很,只是他们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或是,要不要回去。
如今新王已经在赤阜新城坐稳,并且带走了最为重要的神祇官、掌营们,朝君、赫连少君更是伴其左右,阆都的王城地位名存实亡。两个月前被派出来的人,大多都是依附宗室的高门贵家。这些人了解宗主的心性,定不会放过一丝逆转的机会,更不会轻易妥协、从阆都迁移出来,那么他们又该如何抉择?若离开宗室,他们又要去寻谁做自己的靠山?但若硬着头皮选择跟宗主坚持留在阆都,他们在一座“弃城”又当的哪门子世家贵族……总归都叫人头疼。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些人摇摆不定之时,四城八关却下了逐客令:四城八关将于出伏后重置守备,外来人员需尽数遣返。于是,“外来人员”们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开始收拾行装。
但,“重置守备”又是为何呢?
距明琰将宗主气倒的十日后,他与夫人快马加鞭赶到赤阜镇,时隔数月后终于与儿子团聚。
明清逸见到父母亲的那一刻,激动得都快哭了。他撇着嘴,诉说着这些日子来的“苦楚”,添油加醋地把明清樊与赫连央批判了一通。明琰一听就知道这孩子又说胡话,明明看上去精舍抖擞、人也没瘦下个一斤半两,怎么都不像吃了“苦头”的人。
“怎么离家这样久,也没长进很多。”明琰正色教训儿子,当然语气还是很温和,“钟迟每每修书送回阆都,都说除了略感寂寞外、你在此一切安好。难不成他骗我的?”
明清逸自知被拆穿,只得吐吐舌头,赶紧装乖。张夫人见到儿子便只剩高兴,此时也难得在丈夫面前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可不应该刚见面就说这些。”说着,便一手拉起明清逸,一手挽着明琰,朝新的和悦宗君府内走去。
宗室小公子倒不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来了赤阜镇后,起初的日子里他确实焦心得很,不知多少次都想干脆跑回阆都算了。心烦的时候也想让把他带来的明清樊跟赫连央不痛快,打算天天去闹他们,最好能烦得他们把自己送走才好。可就是这么大点的小镇,想见那二人一面却并不容易。有时候碰巧撞见了,可他们神情都好沉重,两个人之间总有商量不完的大事般,明清逸在他们手上又不是吃了一两次教训,所以这个时候也不敢上前找茬……于是慢慢地,不懂事的宗室小公子也开始逐渐感受到暗流涌动。
关于他这期间的长进,和悦宗君还要慢慢发现,等他发现的那一天,便会十分欣慰自己当初的决定。
明琰大约是除了先王、各城主及掌营们之外,唯一知晓赤阜新城秘密的人——蒯老将军留给他的,不止一支自卫兵而已,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眼睛”。他知道这个秘密事关重大,若被明岚王知晓,若他说从未动用过这支专门刺探消息的队伍,会令人信服么?而若被宗主知晓的话便只会更糟。他不想被人针对,更不想被人利用,于是就连自己的妻儿也绝不知晓这一内情。
但就在赤阜新城已具规模后,“暗眼”队伍的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