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樊嗤笑,看来并没放在心上。
“明清邈还老实?”
老实?侯文岳听着朝君的用词有些微妙。但他仍如实禀告:“清邈公子一直在您的院子里住着,屋外日夜不停有人看守,但公子鲜少出屋也不与院子里的人搭话。”言下之意:很老实。
而明清樊只是点点头,却没再接话。他挥挥手,示意侯文岳可以退下了。
侯文岳应声,正欲转身退下时,突然又想起来:“殿下,罗仑·桑悦昨天曾派人找到我,说有事要当面同您详谈。我谎说殿下近些日子正忙,忙完之后自会回头去找她。”
罗仑·桑悦找他?明清樊揉着眉心的手指停下。他抬头看向侯文岳,蹙眉:“找我?他们一家不是一直深居简出生怕引人注意么,怎还突然主动找我说事?”
“不知,并未详说。”侯文岳摇头,“但据传话的侍卫说,罗仑·桑悦差遣他时的神情颇为悠然,倒不像有急事。”
明清樊眯起眼睛搓搓手指,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那边你也不必再管,看好时机我自会传唤她的。”
“是。”侯文岳应下,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深夜未眠的不止他们,还有赫连上将军。
自从明清樊跟赫连央想出了这个办法、跟着金无涯押送徐桢的队伍一道上京,赫连止便一直担心,这夜也毫不意外地心神难安,并未睡熟。最后他索性坐起身,想要倒杯水喝,没想到不小心打碎了茶杯。
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外面的近卫,赶忙问:“公子?您没事吧?”
“无事,杯子碎了而已。”赫连止小声答着,接着叫近卫进来收拾一下。
近卫手脚麻利地将碎片收拾好,然后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告诉赫连止:“公子,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金无涯统领带人回城……”
“嗯?他们已经回来了?”赫连止喜出望外,几乎立刻拿起榻边的衣衫,吩咐道,“走,带我去少君的院子。”
此时的赫连央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许久,然而并未褪下衣衫,而是点了一樽烛火,坐在院子里发呆。赫连止进来,正看见妹妹这副模样——他心下一沉,以为这趟归京之旅定是毫无收获。
赫连央呆愣了许久,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一抬头便与兄长对视。赫连止一张嘴便是关切的询问,问有没有找出徐桢在阆都城里的内应究竟是谁;然而赫连央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这样为难,赫连止更加心焦,又催了两三声,才听妹妹道——
“不,人……是看到了,却并非主家真身,而是一个小厮,估计是跑腿的。”赫连央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兄长,又攥紧衣袖下的手心,“我手笨脚拙,暴露了行迹打草惊蛇。徐桢的那名手下拼死拦下我,叫小厮脱逃,随即自己又自尽了……是我无能。”
原来如此……赫连止听了个清楚,这才明白妹妹的脸色为何不好。
“确实可惜。不过来日方长,不如愿的事总会发生,你不能过于可则自己。”赫连止虽实事求是,但也柔声安慰妹妹,又问,“朝君殿下如何说的?”
赫连央顿了顿,仍淡淡回答:“殿下也并无责备之意。”
那夜离开阆都之后,赫连央一路上都很乱,为明岚王,也为一旦明清樊问起、她究竟要如何回答自己追踪徐桢手下到了何处。直到第二天晚上,明清樊才终于想起跟她过问此事——然而赫连央却并未道出实情。
就算她再三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不想叫已经备受打击的明清樊再受重创,可只有夜深人静时,她心底的声音才会揭穿谎言的真正面目:她仅是不信任明清樊,不信他会公正处理巍王府里的人。
赫连央眼色加深。
她已经交出去过一个徐桢,绝不会再放过第二个“徐桢”。
“朝君殿下能够体谅你,那便好,你也不必再多想。”赫连止宽慰道,却见妹妹的神色更沉下来。于是他蹙眉,又问:“难道还有旁的事?”
赫连央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明岚王的情况细细与兄长道来。赫连止越听,脸色越沉,最终久久无言。
“竟会如此……”赫连止的双手颓然放下,有些无力失神。但明岚王命不久矣,却执意要将朝君赶回赤阜镇,意欲何为?还是他预知将有动乱,才想让明清樊远离纷争、届时驰援仍处阆都的晚君?赫连止问:“你们返回时,没有再叠芒关停留、与父亲交谈一番么?”
赫连央摇头。
“陛下命我们尽快赶回赤阜镇,殿下……不想耽误时日。”
赫连止点头,表示明了。如他一般的外人尚且被冲击至此,朝君心中的茫然痛楚更是无法设想。他看向妹妹:“无妨,待我书信一封,向父亲问……”
“不必。”赫连央打断兄长。而面对兄长疑问的眼神,她却没再继续解释——明岚王的“遗书”,暂时还不能被任何人知晓,赫连止也不行。
赫连止见妹妹不愿多说,便有眼色地不再多问。他只不禁叹息:“很快,你们便要成为真正的朝君与少君……前路漫漫,且探且行啊。”
赫连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