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七人并没急着上路,而是等待那几个阿勒境兵离开后才动身。大家聚在一处时,明清樊跟赫连央神情自如,仿佛昨日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明清邈觉得七个人扎堆还是太惹眼,梁及店城出门做小买卖的都是小门户,就算家中人口多了些,又哪能一道出门呢。尤其是这一行里有三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家,集中带在身边总要惹人怀疑,分散开来的话,无论最终有谁进入都更保险。于是商议过后决定,反正大家都不会分开,那就让明清樊带着詹乞得跟水格,明清邈带着醒春,赫连央则跟孟千穴凑到一起装作药民。
不过谁都没想到,孟小公子却提出换人——他要跟醒春一起。
明清樊满头不解地看了看孟千穴。他早就觉得这小子自从去芒城待了一阵后,再见到时就哪里怪怪的。以往孟千穴在外面总是紧紧跟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似的;可前阵子待在赤阜镇期间,孟千穴却经常不见人影,回头问他去哪儿了,他也只说出去转转。
敢情……少男怀春,看上醒春小丫头了?
醒春此时也颇惊讶,不过这里哪有她开口的份,只绞绞手指低下头,没有言语。赫连央看在眼里,但还不等她失笑,转头又看见已经站到另一边的水格脸上,浮上来遮不住的落寞。她一下子哽住——这算怎么回事?
明清樊明知就算追问孟千穴,这小子也绝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白白耽误工夫。于是他直接点头拍板:“行,你多顾着人家小姑娘些。”
简单乔装过后,七人便分了三波上路。明清樊跟詹乞得带着水格还是骑马,孟千穴跟醒春则用两匹马换了一辆马车,明清邈跟赫连央伪装成药民,走路则最稳妥。
前面不远便是梁及店城的外城,若是能顺利进入,那么后面就容易很多。
孟千穴跟醒春率先抵达外城的城门之下。小公子神情清冷,一看就不好相与。外城门的守门士兵眼力算是好的,记得城里好像没有这号小子,于是不出意料地抬手将人拦下:“停!不知公子是城中哪家的?”
别看孟小公子看上去淡定自若,实则心中颇没底气。他唯恐一张嘴便泄露口音,正要装作哑巴,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声音——
“兵哥体谅我家兄长不会说话吧。”马车的车帘被撩开一角,一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孩子面庞显露在眼前——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时总怯生生的,惹人心怜。“兵哥莫怪,我们是打东面来瞧病的。”说着,醒春用手遮口还轻咳了两声。
一听“东面”,兵卒自然想到了那边的阿勒境牧民们;再看二人的装扮,看上去也并无异常。况且城外的阿勒境牧民也确实很少进城,听这姑娘说话别别扭扭,像是只会一些简单的沛陵话似的。瞧着可怜。
“无妨。”士卒倒是很体恤人,说到底也因这里是外城,纵使错放一两个人进去也不打紧,总归有歹心的人在里面也待不久。说着,他便挥挥手,让二人驾着马车过去了。
直到走得挺远了,孟千穴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侧侧头,冷冷道:“装模作样。”这个四个字不知是对谁说的。不过车里的醒春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闭着眼睛低着头。
两个最小的顺利进来后,剩下的两组五个人就更好办了。水格带着明清樊跟詹乞得扮作来往的刀贩,而明清邈跟赫连央都算不上“假扮”,明晃晃地就走了进去,那股子自在劲儿,连守门的士卒都未察觉他们并非本城人。
孟千穴在必经之路上等来了明清樊,而半个时辰后最后的二人也与他们汇合。
“前面还有一道内城的关卡。”赫连央跟另几人解释,“外城住的多是愿意进城的阿勒境牧民跟原本梁及店城的普通百姓,若我们想将消息传给城主知晓,必须想办法进内城才行。”
确实。但……明清樊微微蹙眉。光是一个外城都要筛查,想进内城的话,恐怕就算是真的梁及店城的百姓都难办。
然而明清邈从旁看到众人面露愁色,似乎是犹豫了下,这才发声:“梁及店城每月上旬‘扫山’、下旬‘扫河’,算算日子,就是明日。”
明清樊的眼睛亮了亮。他下意识就看向赫连央,似乎想要验证,而对方此时神情仿佛恍然大悟,才想起确有此事。赫连央也看向明清樊,难得展露一丝笑容,颇惊喜地点头认证明清邈的话:“确实,‘扫山’跟‘扫河’时内外城门互通,我们大可借机溜进内城。往年我赶上过一次,若清邈公子不提,我都忘了。”
二人明明昨日才面对面经历过那般的难堪,却一点都不影响他们此时的默契。明清邈从旁看着,慢慢垂下了眼眸。
机会有了,可在梁及店城每日都严查出入城的情况下,如何在城中躲到明日晌午也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赫连央想到了一个人。
就在这外城的西北角,有一处地方,小路两边种着太阳花。这里没有高墙,所以一眼便看到院落不大,房屋也不甚精美,然而周遭的氛围看上去却很恬淡,在这里生活的人似乎有许多闲情雅致。
赫连央让众人在不远处等待,自己则上前轻叩门扉——
“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