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樊斜倚在外室的软榻上。软塌看起来跟他阆都朝君府里的差不多,不知是偶然找来的,还是原本就准备了。见有人进来,而覃江又没特意通报,明清樊莫名就猜到是赫连央。
他抬了抬眼,正与靠在门口看过来的那人对望。很奇怪,两人就这样无言对视了一阵,却也不觉得莫名。最终还是明清樊转了转眼睛,瞥向一旁:“过来坐。”
赫连央微微一笑,过去坐下。她很不见外地给自己倒茶,顺便随口解释道:“听覃江说你不太舒服,我进来看看你。”
“呵。”朝君殿下看着旁边的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你会信?”
赫连央只是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茶杯凑到唇边,缓缓开口:“陛下叫阿止过来休养,爹爹猜测,陛下是为了兄长的安危才将他故意送来了这里。”
明清樊听后挑了挑眉:有理,却未必可信。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明瑞在这边安顿下来后,他很快便要返回京城,到时候自会查明……明清樊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没有抬头,状似不经意问起:“你呢?还回芒城么。”
若不是明清樊问,赫连央自己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其实从赫连止出现在赤阜镇上的那一刻起,答案就注定了。她不会打仗,无需调兵遣将,就连百刃骑兵也都在身边跟着,自然没必要再返回芒城,况且原本她的初衷便是想要赶紧回到兄长身边。
“大约不会了。”赫连央将茶杯放下,尽量说得云淡风轻,“阿止若是留在此处,我当然要守着他。”
明清樊还是垂着头,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问出什么。赫连央回不回芒城跟他又有几分关系,就算回了芒城,难道他是指望两地距离不远、二人时不时还能见上一面么……他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这样也好,你多番曲折也不过是为他而已。”他抬眼,“这样也好。”
明清樊明明说的没错,但赫连央却想下意识反驳。
即便每个字都是真的。
二人不再说话,室内久久地安静着。外面的空气不断从敞开的窗子流入,卷走里面的茶香熏香,换成这里、赤阜镇的气息。这气息就如同这里遍地的砂石一样干燥又坚硬,不同于阆都的清冽,也不同于百阐城的浓郁,这里的气息让人觉得温暖踏实,仿佛很快就会融化进去。
或许这里,真的是个好地方。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嘈杂声,不一会儿明清逸的叫喊就传进耳朵——
“你们走开!我有话要问明清樊!”
声量虽然不小,但听起来倒是不似以往的跋扈。不知遇上了何事,宗室小公子竟会如此心急。阆都带来的守卫多少都有点让着他,半推半就地也便叫他来到了主院——他们也知道,朝君殿下虽不待见这位小公子,但也从未真的与他计较过。
覃江示意守卫干脆放手,然后对火急火燎的明清逸笑笑让路:“公子小心脚下,殿下就在屋里。”
屋里的明清樊与赫连央自然也听见了,刚转头看向门口,明清逸便推门而入。当然,看到屋内是两个人,这两个人还都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张软塌上的时候,小公子还是吓了一跳的。
“为何又大叫大嚷?”赫连央皱眉,语气中带着自己尚未察觉的训诫,面对明清逸竟有些许“长姐”做派。明清樊从旁听了,挑眉不语。
谁能想到宗室小公子当真哆嗦了一下,表情也带了点心虚,只剩下嘴硬:“我、我问你们!把我留在这个鬼地方,是不是你们的主意!”
这时什么说法……明清樊跟赫连央面面相觑,不懂明清逸的话。
“怎么叫把你留在这里?”
“就是叫我一直待在赤阜镇,不要回阆都啊!”明清逸又急又气,从前襟里掏出一封信函扔了过去,“方才我收到从阆都府上的来信,说什么如今赫连止上将军在这赤阜镇小住,叫我不必着急回来,跟在上将军身边多学些东西!”小公子十分抗拒:“我才不要!”
二人展开信函一看,果然如明清逸所说,和悦宗君当真要把他留在这赤阜镇上。也几乎立刻,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明清逸可是明琰跟张夫人的心头肉,能把他送来一路颠簸进行所谓的“历练”已是破天荒,如今干脆不急着让他回程?这可不对。
可明清樊跟赫连央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是和悦宗君的一番良苦用心,清逸公子自然该谨遵父命才是。”明清樊抬眼,歪着头看向窗外,耸了耸肩,“这儿也不错,多待一阵子你就习惯了。”
这话说出来只能让明清逸更气。小公子刚要发作,不想赫连央又接过话茬:“这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留下来的,朝君殿下都要按时回京复命,想来叫你留下一事宗君是禀过陛下的。你若执意不肯,不就是违抗王命?”
两人轮番威逼利诱似的“游说”,终于把明清逸心中的小火苗浇灭了。也是,若明清樊跟赫连央不点头带他走,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宗室公子又能如何?想到这里,小公子便恼火得想要把手边的东西砸个干净。
“哎——”榻上坐着的二人都摸透了明清逸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