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岚王端端地高坐在上,明清樊与赫连央则立于大殿左侧。三人此刻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然而在明启看来却是认定他勾结阿勒境的表现。
“怎么,承怡宗君殿下不认么?”明清樊歪着头,语气像极了旁观看戏,着实令人厌烦。
“当然不认!”明启气极又心急,“这等叛变沛陵的大事,如何能认!”
听说承怡宗君向来高傲自负,眼下难得显露狼狈,赫连央都开始同情他了。她朝上位看一眼,发现明岚王既不愤怒急切又不为明启的说辞所动,似乎也不关心勾结阿勒境的人到底是谁,只想陪明清樊跟她走个过场。
明清樊也不负明岚王所望就是了。见明启矢口否认,他愈加阴阳怪气地反问:“但人是您府上的车夫,这又如何辩得?”
这……明启眼看整个承怡宗君府都要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他只能无奈妥协:“望陛下容小君召唤府上的府执与仆婢管事入宫,方可细细盘问。”
这自然是明清樊最想要的展开,与赫连央默默交换眼色,但两人都没说话。允不允许的自然要看明岚王。明岚王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见他们不开口,想必明启的要求也是他们希望的,于是点点头,堆上笑容:“假使能够洗脱承怡宗君的嫌疑,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很快,明启的一个常随快马加鞭返回府上,急忙带来了主上要见的人。
哪个君殿府上的府执是个简单人物,但要扯上勾结阿勒境、叛变沛陵?这可是随时灭门的大事!饶是承怡宗君府的府执也要狂冒冷汗,仆婢管事更不必说。
二人见了明岚王,“扑通”便跪下。还不等王上跟明清樊问些什么,明启先气急败坏地质问:“说,府上怎会混入阿勒境人的!”
这一嗓子吓得府执跟管事都狠狠叩在地上不敢抬头。府执勉强还能镇定,如实说:“禀、禀陛下,禀宗君……府上的仆婢招买向来都是个个筛查的,若有急需也定是去城西劳力市场的熟家那里,出身户籍的凭证无一项有缺,这……”
明清樊挑眉。明启看见了,心知这尖酸刻薄的玩意儿定要再发难。方才府执的说辞他也深知毫无隐瞒——宗主最是担心皇室安插进来探子细作之人,因而他们几家府上向来管理甚严。但眼下的情况,如若交代不出什么,在那明氏皇族父子眼里恐怕就是借口。明启咬咬牙,狠狠心:“我看你们得吃点苦头才能认错!来人,拖下去狠狠地打!”
在王上面前用刑,可谓是大大不敬,但此时的明启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常随也深知眼前情况紧急,不敢不从,正欲将人拖走,却听得一直叩在地上打哆嗦的管事带着哭腔大喊:“那、那车夫!原本不是、不是小姐的!”
一句话字不多,但却让所有人都面露讶异之色。别说明启,就连府执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清樊与赫连央也难得一头雾水,对视一眼,都不知这是何意。
“你说清楚!”明启气极上前,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粗鲁,揪着管事的衣领,“怎么叫不是玉颜的车夫?!”
管事闭着眼睛别过头,不敢看明启,颤颤巍巍地答道:“半、半年前,小姐有天偷偷出门,不料回府时车夫被小姐催得太紧,致使御马不当、马匹受惊……幸得一人拦了下来,还帮忙将马车带回。小姐受惊过度又见他技术娴熟,便硬要将人留下……”说到这儿,管事也不敢推脱责任,但仍要讲清,于是急忙补充,“原本这是不行的,就算要换车夫也得重新将人查个清楚,可小姐一来害怕自己偷溜出去的事被宗君知晓,二来隔天有事还要入宫,旁人驾车她不安心,这才……”
话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无非是明玉颜自己惹了祸,为了不露馅才想了个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法子,没成想,竟是最大的祸根。明启气得就想当场宰了管事,即便他知道管事也无辜,定是自己女儿蛮不讲理罢了。
赫连央看了看明清樊,不由得敬佩他果然很是了解宗室这群人,无论怎样逼上一逼,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朝君殿下注意到那边投来的视线,转过来耸耸肩,面露得意。
“那按你的意思,这个人是你家小姐在路上无意中遇到的?在何处遇到?”
奇怪的是,管事却摇头。明清樊皱眉:这又是何意。但他的疑问还未停留太久,就见管事一脸赴死决绝般,小声说道——
“是……是玉璧小姐……”管事几乎从牙缝中发出声音,“那人本是玉璧小姐的车夫……”
众人又惊了。任谁也想不到事态竟会这样演变——牵扯出另一人、哪怕另几人的名字都该是惊喜,但明玉璧?那便是惊吓。
最先愣住的还是明清樊。赫连央看过去,想到明清樊跟明玉繁关系甚为亲近,朝君殿下此刻心中有多复杂都是自然。然而她想不到的另一层是:明玉璧的父亲乃战死沙场的先巍王。父亲死于阿勒境人之手,若她是被冤枉的,乃皇室之耻;若她不是,乃沛陵之耻。
也正因如此,听到“明玉璧”三个字的那一刻,明启的神色便开始迅速缓和下来。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跟承怡宗君府没有关系了。
明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