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死气沉沉的火宵夜里,长庚呆呆地注视着梳妆台上盛装的尸体,茫然地握住沾了血迹的铁腕扣。
这些事他心里本应早就有数,可一闭上眼,想起的始终是沈十六撑着头,在病床前守着他的模样。
也留了他一线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这十四岁的少年用尽全身力气忍住了眼泪,继而疲惫地问:“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打算怎样呢?良心发现,要解了我身上的毒,还是干脆杀了我?”
长庚:“我自认长到这么大没什么建树,但也没做过几件亏心事,哪有那么多三更鬼来敲我的门?难道世上还有夜夜噩梦的怪病吗?”
十六道:“季平。”
“既然他们提前来了,正好我们趁乱收网——我把四殿下托付给你了,先送他出城。”
长庚下意识地将铁腕扣缩回袖子里,只觉得那东西被她看一眼都是玷污。
她为什么要自尽?
正在埋头整理钢甲的沈易抬起头,下一刻,沈家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沈易一把从地上捞起钢甲上卸下来的重剑。
秀娘鲜红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目光缓缓地落在长庚手腕上露出的铁腕扣上,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尖锐的光芒,像是藏了一对乌头的毒箭:“你还知道些什么?”
秀娘把半死的长庚装进小竹篓里背着,手里拎着一把钢刀,看见有没断气的,就上前补一刀。
老厨娘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好一会才缓过来,抚着胸口抱怨了一句:“这是要干什……”
长庚仿佛被烫了一样,狠狠地推开她。
哪怕他生性再怎么宽厚仁义,心里被迫时时绷着一腔疑虑和戒备,也会像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野狗,哪怕对那一点人间温情渴望得快要死了,也要心惊胆战地一次一次推拒。
她的嘴唇上抹着沈十六买的胭脂,苍白端庄的脸上凭空多了一抹艳色,就像一朵吸饱了鲜血的花。
秀娘木然地对镜而坐,脸色越来越白,良久,她忽然叹道:“孩子,我对不起你。”
这一句话问得短促而低沉,半聋的沈十六却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巨鸢上有蛮人的细作,回来的那艘船上藏的不是我们的人。”
在他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