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沿着暗河奔流不息,长庚一边找人,一边艰难地逆流站定,很快被摩肩接踵的人挤出了一脑门汗,方才被巨鸢震撼的那点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摊上这么个义父,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长庚脚步一顿,肩膀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先回房换了身干爽衣服,一边生闷气,一边把沈十六的外袍仔细叠好收起来,这才拿起胭脂盒,往秀娘房中去了。
河边的人群小规模地混乱了起来。
长庚一激灵,怀疑自己是神经太紧绷了,忙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一个从河边挤出来的人:“谁掉下去了?不会是沈十六吧?”
长庚在秀娘门前严丝合缝地整理了自己的衣冠,隆重得跟要见客似的,将自己收拾得规矩整齐,这才敲了秀娘的门,低眉敛目:“娘。”
长庚听了,一言不发地把第二声“娘”吞了回去,让五脏六腑消化了一个稀巴烂,然后走过去,把被他手心捂热的胭脂盒轻轻地丢在秀娘梳妆台上。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边的眼皮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两下,长庚心里一突,冥冥中好像心生某种不祥的预感。
可他一想到自己心急如焚的时候,那色胚居然在旁边挑胭脂,就气得心口发疼,无论如何都压不下这口火。
长庚一把扒下自己的外衣:“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长庚:“……”
暗河被马上要滑过来的巨鸢拱出了一排一人多高的涛浪,长庚才刚一下水,就被当胸撞得憋回了一口气,他先呛了一口水,险些被卷走,连忙拽紧岸上垂下来的麻绳,用力抹了一把脸。
长庚蓦地往后一闪避开:“什么意思?”
长庚被他抢了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长庚不待他说完,便一言不发地甩下他跑了。
曹娘子已经被人抬到了一边,呛咳着悠悠转醒,沈十六见那孩子没什么大碍,便拎着长庚从人群里钻了出去,他眉头紧缩,拽得腿软的长庚踉踉跄跄,边走边数落:“火翅的温度还没降下去,万一被它碰一下,能扫掉你半条腿,你下半辈子打算当个瘸子吗?不知轻重的小崽子……”
她仿佛见不得光,独自坐在幽暗的角落里,对着一面梳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