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将他的符咒偷出去卖了换酒喝的“小事”。
把本以为自己“得英才而教”的童如愁得要死。
几百年匆匆如浮光掠影只得这一点滋味,尝得他神魂颠倒。
想必若能死而无憾,就算是飞升了吧。
童如一辈子收过两个徒弟,一个蒋鹏,一个韩木椿。
而后一季过去,树下便成了一道人间美味,配上后山小河里的肥螃蟹,正好比佳偶天成。
大能们飞天遁地,免不了矜持暗生,自觉万物唯我独尊。童如听了这番论调,又感触又自嘲地想:“也是,尊得那么独干什么呢?时间长了不无聊吗?没有好处的事。”
童如放不下脸,心又软,无言以对,只好翻了个白眼。
但蒋鹏常年不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童如从半大少年一直看着他长成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有时逮着闲时,便不由得念叨他几句:“小椿,我们修道之人,如逆水行舟,终身被大道引着,被寿数追着,不敢懈怠清闲丝毫——人的资质的确分三六九等,你的天资也确实有可称道之处,但在这条路上走得时间长了,你就明白,运气与心性其实远比资质重要。”
……说了半天还是想当花匠。
童如被“亲人”两个字说得心里一颤。
童如看着他的小椿栖身在一只黄鼠狼的身体里,每逢深夜,便在风灯凌乱的不知堂里长久地静坐,细细的眼睛半闭着,好像在参一道别人不懂的禅,又好像沉浸在掌门印经年的记忆里。
这一年春来,扶摇山上果然分外热闹,山花烂漫,蜂蝶成群,妖谷中百鸟惊诧,竞相来看,韩木椿一长一短地挽着裤腿,远远地坐在一个飘在空中的花锄上,兴高采烈地冲童如挥着手:“师父,看我给你种了一山的花!”
韩木椿聪明绝顶,只是懒——他用功好比磨刀,每次堪堪卡在童如能勉强放过他的那条线上,多一分力气也断然不肯用,单是拿捏揣度“上意”的这个度,就不知要费多大心思,可他似乎宁可费心思,也不肯费力。
韩木椿双眼一弯:“我当然就好好孝顺师父了,等……”
童如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就是‘倒背如洪’,你不用功修炼它管个屁用,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