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镜上一片模糊,热气从口鼻和眼眶中一起往外蒸,白汽冒成一团,好似一台人形的蒸汽炉。蒸汽炉缓缓地走了几步,弯腰抱住那冰冷的石碑,想要像很久以前那样痛痛快快地宣泄一番。
他能感觉到费渡有些急促的呼吸,在领口处呼出一点微末的温度,长发隐没在围巾里,只掉出了一绺,柔软的垂在领口,而费渡后背坚硬的骨头抵在他胸口上,刺得他有点心疼。
费渡有点喘,被他气笑了:“是啊,没铺十二层床垫,委屈公主殿下了——早晨六点起来晨练怎么样?”
肖海洋心里突然一阵委屈,好像很小的时候在外面挨了欺负,一路强撑着面子走回来,直到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才终于破功,忍下去的委屈变本加厉地反噬,总是让他忍不住扑到那人怀里嚎啕大哭一场。
骆闻舟醒了, 碰到他的目光, 却又有点找不着北, 被人下了蛊似的, 他顺着费渡的动作迈开腿下车, 用了趟地雷般的小心翼翼从费渡的左肩摸到右肩, 好像隔着厚实的外衣碰到了骨肉,摸都不敢使劲摸, 只是虚虚地搭了条胳膊在费渡肩上, 半搂住他,心里慢半拍地想:“这是闹什么?”
费渡偏头睨了他一眼, 他眼角天然地带着一点弧度, 被冷风一扫, 又泛起细微的红。
费渡顿了顿:“我以为你会觉得……”
骆闻舟:“……”
肖海洋缓缓地皱起眉,自言自语说:“顾叔叔,方才谁来过这里?”
随后有小寒风一吹,骆闻舟激灵一下清醒了,回过味来,心想:“让他背我, 这不是扯淡么?”
肖海洋一愣,随即,他意识到那味道是从墓碑上传来的,像是某种免洗清洁剂的味道,肖海洋连忙把糊成一团的眼睛草草擦了擦,打开手电,发现那墓碑被人很仔细地擦拭过,连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一尘不染,墓碑下面有一束新鲜的花。
然后他在费渡肩头戳了一下:“瘦马……哎哎,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哥这老腰禁不起摔,你悠着点。”
车位距离楼门总共没几步,骆闻舟家又住一楼,就这么一点路,费渡再虚也不至于背不动他,但骆闻舟十分擅长自我恐吓,一路心惊胆战,总觉得自己是双脚悬空、趴在一个古董瓷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