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跟着一位女官,是宴会当天将衣饰带给陆青尧的人。他们进来先见礼,等魏王身边的太监开口问,才缓缓陈述当天事宜。
“那天三皇子来找儿臣,说是想商量有关陆青尧的事。他并未说不喜此人,而是询问儿臣对他的看法。儿臣只说——之前邀请此人参加宴会时见过一面,他似乎与四哥相谈甚欢。期间三皇子的侍从离开过半个时辰,并未说明原因。”
待魏诚说完,女官接上自己所见。
“当日臣奉命送衣饰至文和殿,因两位皇子在内商谈,便侯于外室。恰巧碰见三皇子身边侍从与文和殿宫女小程私交,期间小程将某样物什交给对方。”
“如此说来,你并未看清究竟是什么?”万贵妃追问。
“是。”女官并未多言。
“父皇,你看,都是他们胡乱猜测!”三皇子正试图辩驳,吏部主事插话道,“显而易见的事,无需眼见为实。”
“你不要血口喷人!好,我知道,你就是为了给这个祸害脱罪!还真不知你身在此处,心在褚国啊!”三皇子回头指向跪在自己身后的陆青尧。
陆青尧眼皮沉重,三日来未进滴水不曾合眼。虽然魏成迁听了万贵妃的话,不敢严刑逼供,符合规条的刑罚依旧一个不少。他表面看上去毫发无伤,实际镣铐下,手腕脚腕都已磨得血肉模糊。看不见的细小针孔遍布囚服之下。
“坚持住。”傅舍几不可闻的声音飘过耳尖,陆青尧猛地抬头看去,对方依旧挺拔直立,似乎并未说过什么。但他心里再次涌出力量。
“三皇子,既然是断案,就不要情绪化。”傅舍这次说得响亮,话里话外充斥着‘不要像个孩子’的轻视,魏成迁气血上涌,但在魏王眼皮子底下,也得忍住,大脑险些轰得炸开。
见三皇子被气成个河豚,傅舍觉得自己为陆青尧扳回三鞭之仇。
“熹妃携六皇子求见。”外面传来通报。
魏王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进来吧。”
六皇子孩童般的笑声比熹妃快一步,他歪七扭八地朝魏王行个礼,就直接跑到魏王身边,抬手求抱抱。
魏王双手穿过六皇子两腋,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你怎么来了?”
“是六皇子非要来见您。”熹妃的父辈是尚武魏国中难见的文坛大家,博览群书,是魏王曾经的太傅。熹妃继其父之才,魏王偶尔国务难熬,会与她洽谈一二。
“魏满,像什么样子,赶紧下来。”熹妃严守礼数。
“哼,不要。阿瞒是要来和爹爹讲事情的。”魏满不过六岁,孩子脾性不小,“爹爹,阿瞒要告小黄的状——”魏满圆圆的眼睛瞪了眼旁边的太监。
“怎么了?”魏王竟真的放着底下跪着的万贵妃与两位皇子不管。
万贵妃搭在膝上的手握紧了。
“上次阿瞒去找三皇兄玩,学习!”魏满摇头晃脑,“他向母亲告状,说阿瞒偷溜出去玩!母妃说爹爹知道这件事,要罚阿瞒三个月不许出门!阿瞒才不信呢,爹爹最疼阿瞒了,不会罚得那么重,对不对呀!”
三皇子脸色瞬间煞白,证明自己不可能下毒的证人,也没了。
“当然,朕不会罚你。”魏王眯起眼睛,瞟了眼默然不语的熹妃,只道,“熹妃,阿瞒年岁还小,功课不必逼得这样紧。”
熹妃行礼称是后退下,魏满依依不舍地被拉走。
“父、父皇”这下魏成迁是真的无话可说。
傅舍的关注点离开几人争执,漂移到身后已然快不行的陆青尧身上。他像是被人刚从水里捞上来似得,冷汗浸湿衣服,贴在背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但傅舍不能扶他,时机正好,不能功亏一篑。
“陛下,虽说成迁年少不学好,但这些都是妾没教好他的缘故。您看着成迁长大,知晓他为人秉性如何,怎会如此不识大局做出此等之事。”
万贵妃说的是掏心掏肺,若非傅舍知道真相,必会被对方这番作态骗过去。但他把握不了魏王的心思,抬眼偷偷瞧了下,又立刻垂下。
“你先起来吧。”魏王的视线停留在红肿的脚腕上,又见万贵妃哀戚之态,心下一软,“朕罢了,观礼,你将东西给她看吧。”
工部身旁的小太监将手中书册放在万贵妃面前,吏部、户部也上报自家记录,都是字字清晰,有据可循。三皇子与其友贪国银五百万两,手底下太监们也掌有良田美妾,牵扯家族姻亲无数。
“欺压下属、贪渎跋扈这就是你叫出来的儿子?”魏王明显压着火气,万贵妃不说话,三皇子则开始为其母开脱,都是自己的责任。
“妾,知罪。”
“万贵妃深负朕心,今其子犯下大错,承其过去费心教养,便贬为嫔吧。至于你——”魏王看了三皇子一眼,“禁足长信殿,令左丞相郭若教导,哪一天他让你出来了,你再来见朕。”
“陛下圣明。”所有人,包括陆青尧,都如此回答。
魏王刚一离开,傅舍就连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