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梵音半扶着陈旧又隐隐泛黑的木质门框,迟缓的步履逡巡着移动。
“哎哟,不是让你不要随意走动吗?”
身后如破风穿耳般扬起的嗓门刚落,瘦削的手肘随即多了双搀扶的手。
刀子嘴豆腐心的赵初春忍不住絮絮叨叨埋怨:“你可知道自己受伤的地方在哪里吗?是胯骨,年轻时不好好休养,老了可有你受的……”
季梵音面色清淡抬手,轻揉慢捻几下垂落的乌黑如绸缎的三千青丝:“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文绉绉的词句落在赵初春耳里,就只听懂最后的‘梳洗’二字,立马会意问她:“想要洗头?”
袅袅薄雾从木质水盆升腾而起,缭绕四周。季梵音端坐在矮凳上,呼吸平缓清浅、阖紧的双眸松朗如弯弯的柳絮。皙白的额际上方,浸湿的墨黑长发染上了皂角的香气,满是褶皱的双手此刻穿插其中,却显得游刃有余。
“怎么样?很舒服吧?”自鸣得意的口吻带着急不可耐的炫耀成分,“想当年,你姑妈我这双灵活纤巧的手不知伺候过多少达官贵妇簪发,崇尚喜庆的,还请我去为她们即将出嫁的女儿行成人礼……”
季梵音浅浅一笑:“您的手艺的确不错。”
“那可不,我跟你说……”
“江家大婶子,你在家吗?”
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打断两人平和的对话。赵初春调高嗓门应了声,手中的动作没停。
“哟,这位是……”
对上钱家大婶震惊转为好奇的神色,赵初春心下一个咯噔,随即心平气和解释:“远方亲戚的女儿,我的侄女。”
说完,又催着季梵音喊人:“秀秀,愣着干嘛,快跟钱家婶子问好。”
钱家婶子王艳半眯着精光之眼上下打量了明眸皓齿的季梵音一圈,意味深长揶揄:“可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的模样身段,更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
倭堕髻上垂落几缕青碧色的丝涤,碎发贴在鬓角周围,美感立体呈现。粗布麻衣丝毫隐藏不住那纤细如丝绸的腰肢,肌肤娇嫩如同可以掐出水的鲜豆腐,拥有如此倾世容颜的美人,双眸清湛明细,丝毫没有沾染这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