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水晶宫前是不许任何人携带武器的,这是龙宫最浮华之地,从来都是祥和安泰的。
可今日却遍布甲胄兵刃,那些利刃在九转琉璃的反射下,颇有些刺得令人睁不开眼。
全是森森肃杀之意。
敖泠跪坐在大殿下,几乎直不起身子。
她昨日赴宴时,穿了一身鎏金织羽的青纱罗裙,是听虹特意为她选的,鲛纱织就的外衫水火不侵,在琉璃海色里会泛着流晕光华。
可如今她浑身是血,旧伤并着新伤,再华贵的料子也禁不住血液层层的浸泡,白羽□□涸的血污粘黏在一起,鲛纱上是斑驳的血迹,还有鲜血从她的肩膀和腰间汩汩涌下,染红了白玉砖。
敖丙已经醒了,被敖泯压在敖广面前,他的双手被反扭制住,头被压得极低,却不肯向敖广求一声饶。
敖广冷着脸,大骂他愚蠢不知事。
敖泠笑了一声,身为女儿,她好像是不配和他们有同族之谊的,敖丙护她只能是愚蠢。
可这一笑,却引得旁边才刚恢复元气的敖乙侧目。
二太子敖乙行事最为毒辣,当年是如何待她的,她至今记忆犹新,不由得有些喉咙发紧。
敖乙的眼下一片阴翳,直勾勾盯着她:“小贱人,你还真有能耐啊。”
他向她走来,眼里的阴狠几乎让她发抖,却撑着手臂不愿退缩。
但她还没看清他从哪里掏出的匕首,就见他手起刀落,就着她腰间的旧伤,狠狠刺了进去。
她惨叫了一声,硬生生咳出血来,鲜血呕在地上,像一朵触目惊心却艳极的花。
他刺透了她的逆鳞。
“当年我就想这么做了。”敖乙捻着手帕擦了擦沾满血迹的匕首,可是血污已经脏了刀刃,怎么也擦不干净,干脆砸在了敖泠身上。
这一下她再也直不起身子,只能蜷缩在地上。
敖丙拼了命地挣扎,总算软下身子去求敖广,却不是为自己求情:“父王,儿臣求您放过阿泠吧,当年只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只是她一时鬼迷心窍”
敖泠在无尽的痛苦里挣扎,听到敖丙的话竟然忍不住发笑。
为什么错的都是她呢,是他们不把她当同族看,是他们要刨她的心取定魂珠,是他们要将她的东西占为己有,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她何错之有。
她何错之有!
可惜她的眼里尽是血泪,痛得她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更别提开口说话。
敖广没有理会敖丙,而是让人去把王后敖予押上来,此外一时也没人再动她。
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带着颤音久久不能缓和。
等到她终于有些力气睁开眼了,却见母后也被锁龙钉死死钉住,几乎是被人拖在地上前行。
母后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果然,他们对她尚且如此,对母后又怎会宽容。
敖泠的心像一片死寂之地,好像都不会在动了。
这里就如炼狱一般,叫她几乎要发狂。
敖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敖泠,你且看好了。”
他震碎了禁锢着母后的锁龙钉,用金针在心头取了一滴血,又一针扎在母后的胸口。
两滴血泛着金光点点,在空中逐渐交融。
她瞪大眼睛,不肯错过一时一刻,努力地辨认这是不是幻境。
直到一个繁复的法印结进他和母后的身体,她才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母后开口了:“陛下,我想最后和泠儿说几句话。”
许是敖广还顾念着几分夫妻情分,冷哼着同意了。
敖泠看着母后纤弱的身姿,拖着满地鲜血,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
她的心跳得极快,一口气都僵在喉咙里。
心中的不安在不停蔓延,她想伸出手去接母后,却丝毫抬不起力气。
好在母后还是平平安安走到了她面前,用轻柔的声音唤她:“泠儿,你还好吗?”
她想露出一个让母后宽心的笑容,安慰她几句,却被母后柔软的手心捂住了唇。
母后一双动人的眼眸望进她的眼中,极轻地说了一句话。
“泠儿,别哭,很快便过去了。”
原来她在哭。
她去细细看母后的眉眼,那双眼睛与她很像,是极寡淡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下垂,又柔弱又娇气,偏偏又像深渊一般引人下坠。
突然,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知道母后的读心术学得极好,总能看穿人心的弱点,可又是和她完全不同的性子,总是温柔又怯懦的,好似可以包容着世上所有的肮脏。
但此刻,她在母后的眼里看见了和她如出一辙的刚烈与孤注一掷。
她读出了母后的想法,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母后好似没有察觉,只是替她轻轻挽过耳发。
一股妥帖温和的灵气顺着她的口腔,窜入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内似有清泉流过,她却痛到无法呼吸。
下一刻,她看见母后胸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喷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