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姜听他讲起祁老将军,连忙把手抽出来反握住他的手背并轻轻拍了拍。
“可我错了,这商丘早已是无药可救,要亡便让他亡去,我当初最不该的就是入宫。”祁白说的很平淡:“我保住了这腐朽的商丘,却也失去了父母,值吗?
不值。
我父亲一生为国,终年戎装,肆意沙场,最终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害死他的就是他用命保卫的国,是他的国背叛了他,背叛了夏州千千万万的战士,一个抛弃子民的国家,为何不能亡?”
夏姜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只好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祁白低头看着夏姜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细嫩小手:“我因献计保下庆州,得到官家赏识,本是前途一片光明,奈何朝廷出尔反尔,坑害我父亲,以及祁家军夏州地方军千千万,你要我如何把这一切当做没发生?
得知此事,我发誓永不入仕,便是这冰冷生意也没官场虚假,我要亲眼见证商丘亡国!
可世事难料,后来边界动荡兄长参军,祁晟又因此事与兄长争吵,最终离家出走,十余年只有书信,从未相见……”
夏姜这才知道原来大娘子曾是余太尉之女,原也是官家小姐,后嫁给王国公府的嫡子王明度,谁知王明度包藏祸心勾结辽国以求取而代之,最终东窗事发,判以极刑,还连累了太尉全家。
余氏乃王家长媳,原是应该被编入奴籍,充作官妓,但因余氏当时已怀有生育,皇帝又想起曾多次书信与祁白为国效力几番被拒,又不能因此降罪,便赐婚祁白迎娶余氏以为羞辱。
官家赐婚,怎能拒绝,所以余氏成了祁府大娘子。
至于二娘子刘氏,更是无辜受累,刘氏原是京城才女,但生的丑陋,又病痛缠身,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又心生一计,赐婚与祁白。
圣旨上美名其曰特此赐婚京城第一才女,但谁人不知官家用意,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夏姜这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国要亡便让他亡去,有这样的国君,的确是国之灾难。
对他的境遇又多了解一些,她更能了解他心里对这个国家的失望。
两人一讲就是半夜,累了便倚在榻上听风,窗外的梨树被风刮着一直拍打窗户,吱吱呀呀,甚是动听……
“你这样看着我,是心疼还是同情?”祁白低头对上夏姜的眼睛,声音中带着探寻。
“心疼。”夏姜将脑袋主动靠在他腿上:“辛亏你娶得三娘子是我,不然还不知给你赐婚什么样的呢。”
祁白没想她会主动吧头靠在自己腿上,有些僵住了,片刻后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入府时的状况也不比她们好多少。”
夏姜忽的张大眼睛,带着些质问:“我怎么了,我多好呀。”
祁白轻笑出声:“坊间百姓都传我是命犯孤星,娶了四个,第一个是已婚还带着娃的,第二个是病入膏肓,奇丑无比的,第三个,也就是你,臭名昭彰嚣张跋扈的,最后一个刚入府就送命的,你说说。”
听祁白这样讲,原该觉得这人简直太可怜了点,但夏姜忽然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好可怜……”
祁白被她带的也笑起来:“是呀,多可怜,幸好遇到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不然我还真算得上是命犯孤星了。”
“嗯,”夏姜笑着点头:“所以你要好好对我,改改那臭脾气,别动不动就生气,明白吗?”
“夫人教训的是。”祁白低头看着她,伸手将她脸上杂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原是想着我这一生心肝凉薄,却没想能遇见你,一切好似变得不一样了,我见你仍是心住荆棘,可也对我有零星信任……我们试试吧,夫人。”
“好。”
夏姜闭上眼睛,仔细听着枝叶抽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似一次一次敲打进心里,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在这陌生世间有了牵挂。
翌日清晨。
微光自窗户的缝隙斜照进房间,烛台上的光断断续续终于熄灭……
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唯独她的脖子实在痛的厉害。
“你还笑?!”夏姜用手扶住脖子,欲哭无泪,手也疼,脖子也疼:“没见过落枕啊?”
祁白见她痛的眼泪都下来了,连忙上前看了看,却还是没忍住调侃几句:“我发现你睡觉也挺老实呀,一晚上都不带动的。”
夏姜听他语气里还带着笑,气的挥拳过去:“不许笑!”
“好,我不笑了。”祁白总算恢复常色:”要热敷才行。”
“拂月,你进来。”祁白见拂月进来,指了指夏姜:“给她热敷一下。”说完又低头看夏姜:“我得去凝香园看看,你……你来吗?”
落枕没好之前她是一点不想出门,歪着脖子走路多滑稽:“不去。”
祁白又被她逗笑,虽然笑点在哪都不知道:“你,好好养着吧,实在疼,可以让彭大夫给你扎几针,那个好的快。”
“我不扎。”夏姜做着锤死挣扎。
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