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十八岁小少年,这么多年明里暗里跟他表露过好感的其实不少,艳丽的清纯的明目张胆的欲擒故纵的,之前还在队里的时候,有小孩儿调侃他,多美的女人都凡心不动,看着像个和尚似的,前女友怕不是个大和抚子仙女下凡。
少女乌溜溜的眼含着泪,挺翘的鼻尖通红,眼皮也被她揉得有点红肿,自以为很凶的瞪着他,委委屈屈地骂他王八蛋。
孟婴宁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
偏偏她还不死心,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不知好歹地要问出个结果来。
孟婴宁抿着唇看着他,手指不安地蜷了蜷。
我长大了的,你能不能看看我。
她踉踉跄跄地从他身上爬下去,动作慌乱得毫无章法,哗啦啦的声响,沙发上的塑料袋子和碘伏瓶子全被扫到地上。
陈妄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面。
她破罐子破摔了。
陈妄沉默地看着她。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正大光明的事,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她就是喜欢他而已。
那女孩吃到鸡排,嘴巴里咬着,被坏脾气的少年扯着手拉走了。
而这个小没良心的此时正坐在他腿上脱他的衣服,大腿柔软地夹着他,拙劣又稚嫩的挑逗。
空荡荡的老楼楼道里有鞋跟踩在台阶上的声音,然后一声轻响,再次恢复平静。
陈妄表情淡下来。
她说完好半天,陈妄都没说话。
就算是吵吵架也是好的,她喜欢他沉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问她想不想吃个苹果派。
陈妄下了楼,出来的时候孟婴宁刚好走到小区门口。
他是在哄她的。
孟婴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不管不顾地胡乱地往下说:“你十年没见过我,十年是很长的,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现在还挺好看的,身材也……没那么差,你应该也不吃亏。”
那时候文工团还没解散,有个姑娘对他特别执着,很明媚娇艳的性子,追人追得轰轰烈烈,身段漂亮得用男人私下里的浑话说,跟个小葫芦似的,苏妲己转世了。
“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陈妄看着她,低声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防盗门被压着推开,然后重新关上。
陈妄眯眼看着她,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那知道这衣服现在就这么让你脱完,男人都会想干点儿什么吗?”
她的喜欢,他其实全看出来了,所以他最近偶尔会用那种探究的、很复杂的眼神看她。
“那不是正好么,”陈妄略一勾唇,“换个人,省时省力,你不喜欢?”
一直以来的没点破,甚至今天所谓的成|人|游|戏,所谓的要她换个人,不过就是拒绝的意思而已。
“知道?”
他说着,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小吃推车前,买了一份鸡排。
陈妄人一僵,猛地抬起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喜欢。”孟婴宁说。
少年看都没看:“不行,垃圾食品。”
他虚虚扶在她腰际的手指暗示似的摩擦了下。
“宁宁。”
倒不真的是什么清心寡欲柳下惠,只是心里太早占着那么个没良心的,别的就再入不了眼。
想看见他,想跟他待在一块儿。
学生渐渐散了,校门被保安唰地拉上,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每当这个时候,孟婴宁总是觉得,他也是很在乎她的。
他是这么说的。
小时候最开始一看见他就躲,后来躲着躲着就会忍不住找他,看他在哪儿。
孟婴宁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对不起。”
男人眼低是影影绰绰的,她读不懂的情绪。
孟婴宁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口腔里有一点点腥味蔓延,她忍下难堪硬着头皮说:“我要是真的想玩什么,不用我自己主动,有的是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了味儿。
然后纤细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如果眼神能吃人,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消化干净了,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孟婴宁想。
“我不喜欢,我不想换,”孟婴宁说,“我就是想要你。”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这段时间都做得这么明显了,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低沙的嗓音钻进耳朵,磨得人耳根发麻。
他倏地放开手,人往后靠进沙发里,后槽牙紧咬,深黑的眼死死地盯着她。
陈妄早就看出来了。
陈妄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跟随着欲望和邪念一点一点往下沉,另一半克制地浮在半空中不断发出警告。
她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走,走过了公交车站,又过了地铁站。
孟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