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一哂，低道：“你以为这丫头是什么省油的灯？”
“……多少号，你直接说就行了，我能记住。”孟婴宁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坚持道。
那头瞬间咆哮：“好你个头好！孟婴宁这一上午你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十八个电话！十八个！你是把我拉黑了吧你！马上！给我！滚回公司来！”
陆之州：“他自己出去野谁管他，不是带着狐狸去的么，这小子不靠谱，疯起来心里没个数，别把人给丢下了。”
他正想着要么找回个微信密码，界面刚退出去，手机一震，孟婴宁又一条短信弹出来。
孟婴宁想了想，先在支付宝输了他的手机号。
陈妄收到短信的时候刚拿回手机，人仰面躺在操场上听一帮小孩儿聊天儿。
时间切割出十年空白，按照人体每七年完成一次完整的新陈代谢的说法，他们俩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两个陌生人。
一连几日，孟婴宁都没抽出时间联系陈妄。
陈妄都能脑补出她打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车上两人全程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孟婴宁昏昏欲睡，到了小区楼下强打起精神，开门下车，道谢加道别。
话题匮乏，彼此完全不了解，一句话都说不来。
司机师傅笑眯眯善意提醒道：“小姑娘，支持微信和支付宝。”
陆之州没等他回答，又道：“昨天于凯还跟我说，就之前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那小孩儿，叫什么虎来着，听说你走了喊着也要走，要回老家种地去，你说这不是犯浑么，被老林嚎了一顿又罚四十圈儿，跑完躺在地上哭。”
孟婴宁也没矫情，麻利开车门爬上了车后座，报地址。
陈妄转身要走：“不用。”
查无此人。
陈妄慢悠悠地回了一个“嗯”。
+86 139xxxx xxxx
“啊？”
凌晨寂静，雾也喧嚣，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渐远，像风在叹息。
孟婴宁不明所以：“是，之前朱姐让我联系的。”
她垂头打字：
“你看见她了？”
刚入伍的小孩儿性子还跳，什么都聊，这会儿的话题是以前谈的那些个女朋友。
陈妄笑笑，直起身：“不用，今儿晚上麻烦您了。”
司机师傅笑呵呵的找钱递给他，伸头出来，语气莫名有点八卦的味道：“那还用我再给她拉回去不？”
“一百二。”司机说。
陆之州叹了一声，继续道：“大家都觉得可惜，但其实你能想明白就行，兄弟，有些事儿你扛着的时候觉得放不下，其实放下了就发现也就那样了，人活几十年，哪有什么真的忘不了放不下的，再说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你好像得跟人借四十七块五的车费。
孟婴宁的位置靠着窗，写字楼巨大落地窗外，天空是深浓的黑，月色清泠泠笼着世界，地上高楼鳞次栉比，高架上飞驰而过的车流拉出绚丽光带，明黄和红交织，构成帝都流离璀璨的夜。
小心翼翼的语气。
司机师傅也是个脑洞挺大的大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诡异又新鲜的诈骗骗局被人套路了，而套路的尽头是不为人知的黑暗。
结果账号不存在。
+86 139xxxx xxxx
手机修好，孟婴宁心情挺好，接起来欢快道：“李姐，中午好啊。”
啧。
“……”
孟婴宁再次垂头，飞速道：
孟婴宁茫然了。
于是人影在浅色的窗帘布料后面糊成一道，然后一点一点淡出视线消失。
孟婴宁垂着头，一边小声嘟哝着重复了几遍一边无意识地跟着他往前走，记住以后余光瞥见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晚上好？
就不好意思了？
陆之州从小就是个不紧不慢的，两个人从小长大，早就习惯了陈妄这下水道里滚过一圈的破烂脾气，也不在意，转头说起别的事儿：“你这报告批的倒是快，老李还真舍得你走啊。”
正听着其中一个吹着牛逼“我的前女友腿又长又细能跟台北101比”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她从桌角捞过手机，滚轮的椅子往后一滑，整个人趴在桌上，回忆了一下陈妄的手机号码。
办公室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孟婴宁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想起还欠了比克大魔王二百块钱的事儿。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又乖又讨喜，漂亮得跟明星似的，觉得不能够。
是真的很挣扎。
又关了支付宝，搜了一下微信。
陈妄：“……”
小姑娘转身就走，纤细小小的背影融进夜色中，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