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纺车摆在了国王面前。
他们的性命对杜波来说有多么廉价,杜波的性命对真正的贵人来说就有……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吧……
他们还曾试图与商人勾结起来,不过商业行会与手工业行会原先就是仇敌般的关系,路易十四与商人的关系又一向相当亲密,商人们只愿意中立或是旁观——反正无论那一方得利都少不了他们的一份,虽然他们绝对看好国王,但谁知道呢……
被直接绞死的人在前者面前受刑,他们晃晃悠悠的时候,杜波与长老的哀嚎声也响彻了整个广场,被拔掉的舌头血淋淋地丢在地上,有大胆的人冲上去立刻抢走——这也是一味难得的药材。
除此之外,还有对新工具,新技术以及新的创意与想法的限制——因为国王的大作坊里采用的技术与产品(如染料),有一部分来自于学者(巫师),行会无从插手,但他们可以拒绝它们渗透进他们的行会——别忘记,行会成员的原材料也是由行会首领统一购买的。
无人可以否认,这种纺车不但要比原先那种小小的,只能拿在手上,放在膝盖上的纺车更有效率,也能纺出更好的线,纺车的制造者一开始还有点因为敬畏而产生的缩手缩脚,伴随着纺锤逐渐变得“肥胖”,他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与骄傲起来,不过这份骄傲完全值得国王赞许,路易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纺车。”
为了保住纺车,约瑟的头发都被烧掉了,睫毛和眉毛也是如此,一颗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焦黄的鸡蛋,让人看了就要发笑,但发自内心地说,他的新纺车确实是最好的——既然国王向法兰西甚至法兰西之外的地方都发出了敕令,送到他面前的纺车——即便有行会的阻扰,也有足足十来辆,其中还有英国人与西班牙人的。
约瑟的纺车能够带动最多的纺锤,纺出来的线也最牢固最光滑,路易毫不犹豫地选中了他,接下来他还要和其他的同僚一起工作,他是纺车的冠军,织布机则有另一个佛兰德尔人博得头筹。
不过就算是行会中人,只要聪明点,也知道这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他们还能苟延残喘,靠的也不过是太阳王的不经心罢了,就连布列塔尼的诸侯们也不是值得路易十四正视的敌人,他们又算什么?但就是这么一点微薄的希望,也在国王的敕令中破灭了。
约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戏,可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工匠,一个穿着华美的贵人来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他怎样也要听到耳朵里,他也察觉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连忙向达达尼昂伯爵行了礼道了谢,就在侍从的引领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在国王的敕令下传之前,他们已经加强了对匠师、帮工与学徒的控制,尤其是匠师与帮工的儿子们,如果他们的儿子或是侄子没有成为学徒,继承他们的手艺,行会就会剥夺他们的匠师或是帮工资格,赶出行会,甚至城市,通告其他地方的行会,不允许他们继续做这个行当,强行低价买下他们的作坊和宅子,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来人早有预谋,居伊选择的地点更是方便了他们纵火,成桶的煤油被搬运到仓库附近,一等到居伊与约瑟,还有他们的纺车进了仓库,他们就将仓库的大门从外面闩上,将煤油倒进门下与墙板间的缝隙,而后点了火。
看到这里,准有人感到迷惑,难道将新纺车献给国王,得到国王的赏赐不是一桩好事么?
这个贵人正是奥尔良的主人,奥尔良公爵,王弟菲利普,他懒洋洋地,心不在焉地卷着自己的长发,斜睨着跪伏在地上的罪人,“他们挺走运的,是吧,”他降尊纡贵地与身后侍奉的人说道:“陛下早几年就废除了很多刑罚。”
路易十四饶有兴趣地绕着它走了几圈,然后回到位置上,新纺车的发明与制造者上前,颤抖着手开始操作纺车——如之前描述过的那样,纺车有一张四柱床那样大,高耸着的轮轴也有四柱床的床柱那样高,要让它动起来,需要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协同操作,伴随着熟悉的吱嘎声与碰碰声,一根又一根银亮的棉线慢慢地在纺锤上膨胀起来。
短短一碰,两人就立刻转开了脸。
当然,后一种人,一般而言,都过着称心如意的日子,像约瑟或是更糟的那些人,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他们雇佣的士兵则被判处直接绞死。
而与之相对的,等这样的大作坊建造起来,靠手工纺织过活的行会以及成员就别想有出路了,正确地说,是行会首领以及那些趴在行会体系上吸血的人要走投无路了,毕竟行会成员还能放低身段,到大作坊里去做工。
约瑟只是一个不受匠师看重,还有些忌惮的帮工,巴罗也不知道的事情他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了,但他们的匠师作为杜波的心腹,却早就被提点过——受纺织行会首领的委托,木工行会的首领早就决定了,不但不会允许麾下的匠师去研究什么新纺车,如果有帮工或是学徒做出来了,也要连着纺车一起毁掉。
如果不是国王的“鸟儿”一直注视着奥尔良城的每个地方,约瑟和居伊就算扔掉了纺车,也别想从火焰熊熊的仓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