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潮水啊,那根本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不,哪怕是魔鬼,也不会比它们更可怕了,魔鬼至少还有皮肤,眼睛,嘴巴,这些被白磷弹与火油焚烧过的躯体简直就像是一粒粒黏在一起的……炭块,人们经常在冬天的时候,在壁炉里挂上一口锅子,在里面煮汤,或是架上烤叉,烤上肉块,但就算是最老练的厨师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些东西一旦落入木炭里,就会立刻迅猛地燃烧,发出烟气,然后卷缩起来,最后和木炭紧紧地粘在一起。
联军们的火药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而且自从攻城战开始,他们就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之前就用了那么多的火药,路易十四也没办法凭空变出来一些,但卡姆尼可为了满足十多万人的胃口,可是囤积了大量的食物,这些食物里就有大量的小麦面粉。
奥斯曼人的情况要略微好些,但若是大维齐尔艾哈迈德真的被俘虏,或是被杀,失去了唯一统帅的大军也只有折返伊斯坦布尔,现在死去的是大教长,只能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大教长是一个精神领袖,他的死亡只会激起所有奥斯曼人的愤怒。
他的小修道院距离城墙那样近,近到被拆掉了半座院墙与好几个房间去封堵城门,但他所畏惧的魔鬼们始终没能如他想象的那样攀上塔楼,把他撕碎,吞噬。
他也知道,国王向罗马教会索要了他和他身边的这些教士,是有意将他们当做盾牌与弃子的,巴拉斯倒也不怎么怨恨,他虽然鼠目寸光,又忘恩负义,但他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尊严,他不会哀求一个受害者放弃复仇的权力——但路易十四在最后一刻——确实是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修士看到的就是这种东西,它们的身体里还闪烁着暗红色的光,一些没有头颅,一些没有手脚,但它们都粘结在一起了,修士之前听到的就是这些东西移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黑色的烟尘与碎屑不断地飘落下来,还有数之不尽的残肢,被灼到半熟的内脏——修士认为自己那时候应该大声地祈祷了起来,不过他也承认,自己也有可能在惊骇之余流泪或是颤抖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爬回房间的,他甚至不敢伸出头去看一看。
“嗄,”路易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神情:“我难道还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什么惊喜么?先生,您肯定是要留在巴黎的,”他说:“我希望您你能如现在这样恪尽职守,忠心耿耿,”这句话让巴拉斯忍不住低了低头,“如果你能做到,”路易说:“拉里维埃尔主教先生已经七十岁了,先生,”他望着难掩惊诧之色的巴拉斯点了点头:“我就给你弄个红衣主教的披肩,还有一座位于巴黎的宅子,如果你觉得有需要,那么凡尔赛宫也会有你的一个位置。”
当然,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但就算巫师的寿命要比凡人长久,也是指对普通的凡人,路易觉得,巴拉斯能够让他用十年就不错了,十年,也足够他挑选和培植起一个合适的红衣主教。
他给了巴拉斯情报(巴拉斯实在不想知道这份情报是从而来的),也给了巴拉斯更多的修士与教士,还有几样圣物。这让他们能够击败敌人,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件可怕的事情是在攻城战开始的第十一天晚间发生的。修士这么写道。
巴拉斯不甘地沉默着,确实,如果他是被他出卖给教会的族人之一,他也一定愿意追随以拉略,而不是一个苛刻恶毒的凡人。
“我不回罗马了呢?”他问道。
“以拉略会知道的,”路易笑道:“我一向认为,应该让一个人去做他擅长的事情——以拉略从未让我烦心过修士的事情,我想你也可以,或者说,罗马的以拉略和巴黎的你也能够达成我的期望……我不认为你会没有什么后手,现在,我要你把这个后手交给以拉略,然后你可以在巴黎度过之后的平静日子。”
与魔鬼交易对奥斯曼人来说是悖逆神明的事情,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路易十四,就很难说会不会有一个艾哈迈德。
不过在这之前,谁也没想到法兰西的国王竟然会在这座城市里储存了那样多的火药、油脂和白磷弹,这笔财富已经足以买下一座城市或是更多,它们焚烧敌人时升起的火焰让城墙都在发红,烟雾就如同暴雨那样连接天地,即便如此,守军们依然遭到了可怕的打击——有好几次奥斯曼人都攀上了城墙,他们的白帽子在风中晃动,犹如一面面令人胆寒的旗帜——有这样帽子的士兵属于耶尼切里军团,按理说,他们应该在最后才被投入。
“一切如您期望。”胡德说,他的衣襟全都湿透了,不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有多么艰难,而是因为它太危险了,危险到一不小心处理,就可以将半个卡姆尼可送上天的程度。
巴拉斯完全懵了,他根本无法理解,如果国王说他在巴士底狱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他肯定会相信,但红衣主教?还是法兰西的红衣主教?马扎然主教离世后留下的资产支持起了一个国家好几年的开销,巴黎的红衣主教能够拥有多么大的权势简直无需多说!就算他没法做到马扎然主教的地步……那也要胜过他在罗马做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主教无数倍!
这位巫师浑身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