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圆钩出现，还跟着他们一起坐下时，学徒们有的疑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高兴，有的平静，没人面露鄙夷，更没人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这让李奇很欣慰。
再见他比了个唱歌的手势，小姑娘做个深呼吸，泪水滑落，清冷光翼展开。
“好的！”
唱的时候他还有些遗憾，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直面自己的羞耻和痛苦。
学徒们一个个的讲述自己承受的苦难，在苦难中品味到的痛苦。
缇娜用冷漠的语调述说道：“国王、贵族、祭司、骑士，人类、精灵、半精灵、半身人，都是凡人！你们有同样的欲望，有同样的恐惧，你们的灵魂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在死亡面前，你们都会恐惧，你们都是一样的！”
史丹努力抵御住那股恐惧，率先开口：“因为……因为我们是人？”
他再指向甘比特：“那么你，又是谁让你没办法修行？”
他附到缇娜耳边，用手护好脸，低声说：“尖耳朵。”
塔伦斯、菲妮、缇娜、莉莉……
李奇先用目光警告了两个正在用目光交战的魔女，再扫视众人，放缓语速说：“今晚我们心连心，每个人的痛苦，都有同仁分担，每个人的羞耻，都是同仁的羞耻。不要有任何保留，向同仁，向吾主敞开心扉吧。”
“要说最痛苦，就是子爵还是少爷的时候，去帝都修行。那时候我觉得心被刀子刻，被烙铁印，我……”
两三年前，阿丝娜和母亲去北面镇子卖菜，她被音乐之神教会的祭司看上了。不过收她做学徒的条件是让她母亲剥下胸皮，还说只是痛一下，会治好的，而且是免费的。
他的脸颊有些扭曲：“守门的骑士老爷，现在想应该就是个见习骑士甚至学徒吧，问我能给多少金蒲耳，我愣住了，他一脚把我踹了个跟头，骂我说泥腿子还想进教会。”
最后是圆钩，此时的圆钩很平静：“大家都知道，我是捞尸人，我曾经做过很邪恶的事情。最痛苦的是，我想改正，我想赎罪，但整个世界都不让我这么做。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一生下来，就因为是捞尸人的儿子，所以这辈子都会是坏人。”
学徒中也有人开始抽泣，在场的所有学徒，几乎都跟史丹有同样的遭遇，就算是圆钩，童年的生计也是差不多的。
李奇的声音飘荡在神殿里：“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问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痛苦？觉得不甘心？”
塔伦斯数着一圈又一圈升起的圣光，热泪盈眶，用力的大声唱了起来。
“没错！是教会！是贵族！是所有压迫在我们身上，吸食我们血肉，不希望我们获得力量的权贵！”
“来，一起唱！”
甘比特鼓起了勇气：“我的母亲，十多年前曾经在城堡里当仆人。她、她说前任子爵老爷那个、那个过她，我就一直在想，说不定我是……我是……”
李奇点名，再给老祭司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是第一次，老祭司和魔女就不必下场了。
塔伦斯的眼光确实老到，挑的人都很有资质。
史丹犹豫了，可面对李奇的清澈目光，他咬咬牙，说出了早就思考过的结果：“是前任子爵老爷，前前任子爵老爷。要收我们七成的田租，还要我们交很多其他的东西，无偿做很多事情。我是说，所有的领主老爷都一样。”
阿丝娜……
“赞美吾主！”
李奇挥手打拍子。
“菲妮……”
甘比特理解得更深：“因为我们想过好日子！想自己好，想大家好！”
“我娘答应了，我、我好后悔当时没拦住她啊……”
原本不准备让魔女参加的，可缇娜自己加入了，李奇也不会阻拦。
圆钩……
神殿的狭小殿堂里，李奇招呼着大家在木桩前坐下，一人一个小木凳，排队队吃果果。
“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李奇摊开双手，虔诚的道：“正因为女神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才会投入女神的怀抱，誓言要将女神的光辉散播到整个费恩。”
甘比特握起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金蒲耳才能修行，才能当职业者？为什么泥腿子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一个个问下来，见始终没指到自己，一个小豆丁蹦了起来：“我们都是老爷眼里的金蒲耳！我差点被卖到城里的妓院，就是黑心老爷干的！”
喀喇一声脆响，塔伦斯把木凳坐裂了一条腿。
甘比特羞红着脸解释，接着说：“可那时候，饿了冷了，都会忍不住的那么想嘛。”
“再后来，我才知道，起码要给经手人几个金蒲耳，才有资格被教会挑选。”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牛舌草·史丹、黑羊·甘比特、圆钩·霍尔……
用神视看到学徒们的光芒都充盈起来，李奇觉得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