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不透。
这曾经龟裂灰败,仿佛将要倾颓的的高塔迅速被修复,至少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然而无数的暗影之下,这纤尘不染的圣洁之地分明已扭曲破败,肮脏而血腥。有时他看着它,恍惚觉得他所看见的是已经覆灭的安克兰城中被“神明的怒火”所毁灭的那一座——如果他们把安克兰堂而皇之的反叛称为亵渎神灵的恶行,那他们这些以神之名而行的隐瞒、暗杀和诡计……或他藏在心里说不出口的怀疑,全无虔诚可言的试探和反抗,甚至孤注一掷地利用自己的血亲,难道就不是渎神?
而现在,听着他孤独的脚步声,看着走在前方的花豹勾起的尾尖有节奏地晃来晃去,他沉重的心跳却一点点恢复平静。
无论等待他的是结束还是开始,无论他的同族给予他的将是信任还是惩罚,他都愿意接受。他或许不是能带来光明的那一个,但至少……可以是结束黑暗的那一个。
所行之事,他并不后悔。
密室的门敞开着,佩恩走进去,沉默地站定。白豹在他脚边坐下来,仿佛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甚至有些无聊地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佩恩从来看不懂这头白豹。当你觉得它像是什么神圣的使者时它会总是毫不在意又自然而然地表现出野兽自由的天性,当你觉得它不过是一头更聪明的一点的野兽的时候,它又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但这个不合时宜的呵欠奇异地让他感觉轻松了一点……即使眼前这一幕全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想过尸横遍地,想过黑影重重,甚至想过巨大的黑色裂缝横亘于此,想过这白塔已如黑岩矮人的矿坑一般成为恶魔的狂欢之地,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平静——八位长老各据一方,垂目而立,神情漠然。那颗硕大的宝石悬于法阵正中,在一道自地面垂直而上的小小光柱中缓缓转动,看起来像是他们刚刚开始施法……而一切都尚未发生。
但他们仿佛冻结在那里,没有对他的到来做出任何反应。
佩恩心中生出莫名的慌乱,却不敢再前进一步,不敢靠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哪怕是斐瑞,甚至不敢开口打破这一室的寂静。他担心只要他说出一个字,眼前的一切就会破碎开来,掩饰其下的黑暗与罪恶会如狂潮般涌出,将他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