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父,白文忠一眼便看出了女儿的不服。
他叹息道:“若是你这次得手了,康王便有机会联姻于漠北,康王之女乃是货真价实的郡主,你如何与她相较?”
白琼面容微僵,一时竟说不清到底希望夏滢萱死还是活。
若是夏滢萱苟延残喘于镇北王府的王妃之位上,那她越过夏滢萱接近耶律渊,不是比康王之女更方便?
且说师攸宁这一头,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车队徐徐停下。
师攸宁被龙凤册叫醒,正对上一双似乎承载着薄薄雪光的眼。
想起来了耶律渊在车上呢。
耶律渊这一路闭目养神并未深眠,不过是下车前对缩在角落里少女的一瞥,却不想被逮个正着。
而然他心有不悦的是,看小东西狐疑与惊诧交织的样子,竟似乎已忘记见过自己。
师攸宁五感敏锐,自然察觉了耶律渊的情绪不佳。
如今入了漠北,耶律渊对她来说便是那最粗壮的一根金大腿。
金大腿的心绪,必须是要顾全的。
师攸宁眼眸微弯,清澈湛然含浅浅的期待:“王爷,你是在等我一起下车吗?”
放在小几上的长剑,耶律渊早前已用湿帕擦了血迹而后入了剑鞘。
他将剑收在腰间搭扣上,眉棱骨微挑,语调是一种悠长的淡漠:“如果没睡醒的话,你可以在马车上多醒醒神。”
即便是最飒爽的漠北姑娘,听得耶律渊这不大和善的话,八成要噤若寒蝉。
毕竟话说的虽不枭戾,但耶律渊在突厥一族中杀神的名号可不是平白得来,一举一动无不凛冽骇人,让人不敢轻动。
不过若是熟悉在家王爷的杨元锋或周恒瑞在此,八成要吃惊极了。
因为王爷鲜少说无用的话,更不要说是对着哪个女子说这长长的一串。
师攸宁不知这许多内里。
她觉得可以给耶律渊改名叫耶律怼怼。
心中腹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却是真理。
师攸宁不单低头了,还稍带手的弯了腰。
于是,
在镇北王殿下等着某个弱兮兮的小姑娘被自己训哭,然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警告她安分些的时候。
那皮肤苍白,唇色衣泛着不健康淡色的少女,从自己袖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袋。
她将那锦袋放在小几上靠在耶律渊的一侧,然后还往前推了推。
说漠北荒芜有些丧良心,但的确不比上京以及南方水汽浓郁绿意娇嫩却是真。
漠北的阳光很烈,树木的叶子绿起来也是极浓的深绿,像是要淌出油来。
不像眼前的这只小锦袋,极柔嫩清浅的绿,让人忍不住软了心肠。
耶律渊当然不属于轻易软了心肠的那一类人,但师攸宁的反应却让他觉得意外。
这意外的情感激起一点点的兴味。
他指尖捻起锦袋封口的红色细绳,荡悠悠的晃了晃。
师攸宁主动解释:“特意寻来的,送给王爷保平安。”
这锦袋里装着的,是谢映月从药王谷带回来的灵药,名叫九转回春丹。
三幅能做传家宝的前朝字画,统共只换回来这样一粒丹药,用肚子圆鼓鼓的一个小瓷瓶装着。
师攸宁让龙凤册看过了,这药名字起的霸气,功效也的确不错。
不管是重伤还是垂死之人,服了这药便能再吊起半条命来。
“有心了。”耶律渊将小锦袋收起来,转身下车。
他心里微起了一点波澜,不足以打消对身后少女的怀疑与成见,但却愿意再宽和一点的待她。
这么多年来,倒是头一次有人郑重的对他说“保平安”三个字。
有些人是不敢,有些人是觉得说这话不吉利。
到此刻,耶律渊却觉得,这话听着不赖。
马车停在云州辖下,定县的县衙前。
耶律渊下了马车,两旁一众部将以及县衙属官候的整整齐齐,只待迎他入府。
若是往常,他当然毫不迟疑的大步往前。
只是耶律渊下了马车,才接受了县令的参拜,身后便传来一个清淡柔和中带几分中气不足的嗓音。
“王爷,能带我一起吗?”
说话的自然是师攸宁。
耶律渊既坐了这马车,马车便是一级戒备状态。
包括春萍几人在内的上京诸人,都被漠北将士隔的远远的,这会儿半点都过不来。
师攸宁现在走两步路就头晕眼花,若是自个下马车,没准会脸着地。
绝对要不得!
县衙门前便是一静。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半支起竹帘,肤色白的像能发光的少女。
原本盯着自己靴子上一滩黑紫血污的杨元锋一愣,待看清马车上少女的脸,心道朝廷这回倒真舍得下血本。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