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京那边接应赤党逃跑的人和现在劫囚的人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可就太神通广大了，似乎特务处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安顿金九和他的夫人上了车，耿朝忠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开口道：“金先生，我这回来上海，拿的是英国领事馆的护照，应该没有什么公开刁难，不过，日本人在上海耳目众多，火车站，码头这些地方，一定会有他们的密探，到时候您可能受点委屈，您不会介意吧！”
耿朝忠一笑，示意郝可夫把盖子盖上，然后对着两个泔水桶抱了一拳，朗声道：“金先生，后会有期！”
耿朝忠开着一辆小轿车，后排坐的是一袭白纱裙的玉真——现在的玉真，无论从仪态还是谈吐上，都像极了一名雍容华贵的公使夫人。
“我们会用马车把泔水桶送往上海远郊，然后再把您送到乡下，等风声过后，会再给您安顿舒适宜居之地，您看可否？”耿朝忠面带歉意地说道。
耿朝忠看着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将一封信递给了玉真。
泔水桶里传来了金九瓮声瓮气的声音：“后会有期！”
“多谢！”金九抱了抱拳，他身材矮小，但躯干笔直，面部棱角分明，顾盼之间，显得异常精明过人。
难道，真的有内鬼？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玉真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相见难，别亦难，离别苦，相思更苦。
戴雨农点了点头，眼睛望着窗外，有点出神。
顿了顿，耿朝忠再次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申请回岛城工作，那里有老赵照顾，相对安全一点。”
“不会不会，方科长您太客气了，有您安排，我这里一万个放心，您大概不知道吧，这回您来上海接人，就是我要求的。”金九目光闪动，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你有线索？”戴雨农看向沈醉。
“啊？”耿朝忠愣住了。
“那个人叫罗艺，是以前上海地下党的残留人员，去年党调处抓人的时候，他正好去了江西，所以逃过一劫。卢洪波来上海，共党委派他协助卢洪波开展工作。”沈醉回答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玉真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把我忘了吧！”
“您和尹相吉是好朋友，他几次在我面前提起过您，他说，您是南京政府里难得的正义之士，这次让您来接我，其实也是他的建议。他说，上海的帮派太复杂了，里面很多人都跟日本人暗通款曲，除了您，我任何人都不要信任。”金九说道。
唐纵站上前来，把南京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沈醉详细介绍了一遍。
“别这样，”耿朝忠的眼睛里也有点潮湿，他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
“如果昨天劫囚的人和那个枪手是同一个人，那这个可能性很大。”戴雨农指出一点。
玉真接过信封，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车窗外，是茫茫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没有回头，向着大海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耿大哥，看到大海，我就想起了四年前海边渔村的那个夜晚，我想再唱一首打渔杀家给你听！”
“我明白，”玉真眼里雾气蒙蒙，“本来以为我能帮到你，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你知道，不行的，”耿朝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心爱的女人，“记住我说的话，是一个洋人救了你，千万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
耿朝忠驱车来到了福煦路附近，在王亚樵的安排下，朝鲜流亡政府的金九等人被安顿在了福煦路附近的一处民居里，耿朝忠此行，就是开车将他们送出上海。
戴雨农下了命令，旁边的几个手下刚要答应，沈醉突然开口道：“等等。”
“你在这里乘船去武汉，顺带给我带一封信，把它交给长沙湖南会馆的田老板，然后再转道去苏区，如果苏区被封锁了，你就回岛城找老赵。”
她离去了，笑中带泪……
“很好，很好，方先生想的太周到了！”
“我知道有一个人前几天去了南京，不过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沈醉面带思索之色。
“戴雨农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
“金先生，上海不宜久留，请跟我走。”
“那你打算怎么做？”玉真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有点心事。
“说说。”戴雨农微微颔首。
车厢里一阵沉默，两个人的心中都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记住，别勉强，如果信送不到，就把它烧了。”
“嗯，唐纵，你把南京发生的事情跟沈醉说一下。”戴雨农吩咐站在后边的书记长唐纵。
终于，目的地到了。
“这个不难判断，只要让南京那边把枪手的子弹找来，和这边一比对就可以确定。”沈醉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