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将拭干的桑叶拢至一旁,“你头一回去照看药田,不知轻重。官府尽要珍稀药草,栽植难,侍弄更是危险。就说那还魂草,草叶可救命,根茎上却毒刺满布,能教人浑身痒痛不止,若不及时解毒,非去了半条命不可。要是误食根茎中的汁水,起初瞧不出端倪,时日一长便如风前残烛,这辈子再难康健了。”她拖过竹篓,掸去根球上的泥土,挨个儿捡起察看,“药田里的还魂草每日须得移栽,一不留神便会扎穿手衣。这根球去得湿热,也解得大半草毒,危急时刻能救性命,你要多备些才好。”
“草叶也可救命,要是中了毒,吃草叶不成么?”张祐安奇怪。
“一株还魂草价值千金,吃了自可解毒,人却要教打死了。”许双明顽笑道,“倒不如毒发身亡,一了百了。”
“又胡说!”张邺月低斥,横眉剜他一眼,手中根球也扔回竹篓。近来他数次受伤,教她成日提心吊胆,忌讳愈深,却堵不住他这张嘴。许双明龇牙赔笑,冲一旁幺弟使眼色,这小儿却不讲义气,一骨碌爬起身,躲去了庖房。少年偷瞟婶婶的脸,见她仍皱眉不看他,便硬起头皮道:“要不我再自己上东山挖几颗。”
“这阵子镇上守卫尤紧,每日午后要清点各户男丁,你还得上学堂,那里来的工夫去寻这些。”张邺月还虎着脸,“我和秀禾会打点,你只管好好读书,尽早过了春考便是。”
一听“春考”二字,周子仁那急红的眼睛又闯进脑海。许双明烦乱难禁,垂头嘟囔:“那你们上山当心些。”
“三姐,这果子长成蒜头模样,为何吃着不似蒜头?”庖房里张祐安叽叽喳喳。
“你不会认,它长得跟蒜头不一样。”
张邺月气性已过,瞥一眼身旁少年。
“你今日话少,可是有心事?”
“在学堂吵了几句嘴,不大痛快。”
“又是同那些官户子弟吗?”
许双明揉一把鼻子。
“是玄盾阁那小子。”
张邺月一顿。
“他阿姐打掉你下巴那个?”
弟妹们端出洗尽的果子,闻言皆竖起耳朵。“那不是他阿姐。”少年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他俩一个南荧人、一个中镇人,那里是甚么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