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啊,谢谢吴伯伯。”他伸手接过,见砚台上还留有未干的墨渍,不禁松一口气,“幸好未落在鱼池。”
不似往日即刻隐匿身形,吴克元扶刀退至一旁,沉声道:“抱歉,那日我不该出手。”影卫非奴仆,职责仅保全契主一条。那日学堂纠纷尚未危及周子仁性命,吴克元冒然出手、暴露己身,的确不是影卫的规矩。
“要不是吴伯伯及时出手,事情或许就不可收拾了。”小心拂去砚台外侧的草屑,周子仁全无责备,“相玉哥哥身边有影卫,他大约也早知道吴伯伯在保护子仁。”
此话不假。身为县令独子,申相玉功夫不弱,又得一影卫贴身相护,想必早有所察。吴克元垂首沉思,最终只问:“要我向阁主汇报吗?”
周子仁摇头。“子仁可以应对。只是……子仁不明白,为何双明大哥和博汶哥哥都认为子仁在偏帮对方。”
“断案自应公正,但人和人的关系,原不单凭公正换得好感。”吴克元道,“人心有私,总是更亲近全心信任自己的人。若卷在争端中,立场又往往比事实重要,不是偏帮自己的便是与己对立的,再无旁人。你本意虽无偏袒,对他们而言却无异于偏帮对方。”
捧着笔砚细想,周子仁低语:“立场比事实更重要吗?”
“在许多人眼中确是如此。”见他神色困惑,吴克元又补充道:“人各有异,现实如此,却非理应如此。你没有错,不必强去理解。”
然而周子仁垂目静思,显是仍有心事。“许多争端,或都源自以己度人。子仁原以为秉公持正即可平息纷争,如今想来……人各有异,待‘公正’的看法也各不相同,才是症结所在。”他喃喃,“明断是非当为首要,但若只断是非而无各方心通理解,愤懑不平、因果未断,恐怕纷争亦不得止。”
吴克元默了默。
“这便是你不同他们置气的原因?”
“嗯?啊……不是,子仁没想那么多。”周子仁回过神,也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阴霾一扫,笑道:“吴伯伯,我们进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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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集热闹,这日学堂散课便格外晚些。
西南战乱未平,镇上守卫看管甚严,贱籍乡人午后回到居处即不许出门。许双明将弟弟打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