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人总算闯出来,是个身体魁大、胸背宽阔的妇人,沾了油渍的襻膊搂起衣袖,铁板似的脸上横眉竖眼,叉腰便骂道:“你跑来这儿做什么?”“婶婶,我……我衣服全都浆洗过了。”银杏结结巴巴,小手绞到一块儿,“我在向李姑娘讨教呢,李姑娘功夫可好啦。”
“那也不能躲懒!”厨娘叱她,“快过来!”
银杏不敢分辩,只得匆匆收拾好食盒,抱到怀里小跑过去。厨娘伸手捞过她的肩,直到这时才朝李明念偷偷瞄上一眼。她依旧倚柱盘腿而坐,一身墨灰色裋褐,袖口以护腕束紧,握一柄横刀挨靠肩前。虽不过十一二岁,她好似已长出南荧族人的全部特征,头发束成男子的圆髻,四肢修长,脸庞瘦削,高突的颧骨刻薄而粗野。视线自她左颊的方形刺字一掠而过,厨娘只见她一双弯长眉眼堪堪半睁,嵌一对黝黑眼珠,目似寒冰,深不见底。心下一颤,厨娘忙背过身,推搡着银杏离开,再不敢多看一眼。
等到顺着檐廊走远,厨娘便冲银杏提耳斥责:“早告诉你不得同府里客人讲闲话,你怎就不长记性?”
银杏“哎唷”痛叫,委屈道:“可李姑娘教我功夫,他们玄盾阁都是顶顶高手。”
“玄盾阁什么地方,你个毛丫头又晓得什么!”厨娘恨不能啐上一口,记起李明念方才那眼神,更是后怕。她四下张望,把银杏拽到跟前,低声威胁道:“她脸上那刺字,你可瞧见了?日后再同那种人说话,我就打发你回庄子织布去!”
厨娘自认走得远远的,殊不知李明念内功扎实,五感非常人能比,顺着风也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冷笑,起身将刀别回腰间。银杏怕是没胆量再来缠她学功夫了。可怜她童言无忌,不知玄盾阁门人一旦成了影卫,就要改姓名、换嗓音,终日佩戴面具,直至战死或功成身退。到时便是李明念站到这小丫头跟前,她又哪知是人是鬼。
掌心抚过满是划痕的刀柄,冷硬的刀鞘触及脚踝。李明念面色一凛。这刀于她而言,还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