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我和江川重新搬回了老宅。老宅离机场很近,方便我天南地北地飞。但事情真正的起因很简单,在父亲去世一年之后,我久居国外的哥哥终于回了国。
他与老头子生前有仇,但和我没有。至少在他一声不吭出国之前,我们的塑料兄妹情维持的很好。我叫他哥哥,他叫我妹妹。我们小时候经常打架,然后以我踩脏他的白球鞋,他去找大人告状收场。但忽然有一天,在我仍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他跟老头子叫板,他们在老宅的书房里对峙。我记得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也许打了雷,但也可能没有。老头子摔了一个花瓶,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母亲推门来看我的时候我装作睡得很熟,但其实我听得很清楚。最后老头子追着他冲出来,叫他滚,他下楼时把楼梯踩得很响,和地震一样。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如此剧烈的冲突,在此之前老头子一直偏爱于他,甚至明显得让我觉得嫉妒。
老头子一直对他的儿子寄予众望,我知道。他对徐尧君——我的哥哥——和对我的要求完全不一样。即便徐尧君没有任何学习上的天分,他依旧一路砸钱把他送进了一个很好的学校。他铁了心要徐尧君去读经管,徐尧君反抗过,以失败告终。老头子把他的画壁和画板都撅了,难以置信,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居然在吵架时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
所以我猜很多年后,当他看见江川的时候,他一定不无遗憾地想起过当年他那个差劲的长子。他或许希望徐尧君能长成江川这样,又或许希望从一开始,江川就是他的孩子。
他想在很多年后把他建起的公司交到徐尧君的手里,至于我?他觉得我和我的母亲一样,只是一个会开口的花瓶。
可是实际上,徐尧君比我更像母亲的孩子。他从母亲身上继承来了艺术的天分,甚至一点儿都没有给我留下。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唯一会画的就是火柴人,但徐尧君不一样。
母亲身边藏有他画过的画,他的画里和他后来的人一样,有着将近癫狂的,独属于艺术家的特质。
我只会欣赏,却断断迸发不出那样炽烈激进的灵感。
不过,如果他们只为画画这一件事争吵的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