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雪纷飞,他在门口呆呆站立许久。
青木与两个丫鬟本已睡下,紫鹃想想不对,总觉得外头有人影在晃。她起身看到冻成了雪人的来客,不禁唬了一跳。大雪沸沸扬扬,直把人眼睛鼻子都覆盖,浑然一片。
紫鹃披了披风,小心翼翼走近几步,问一声,谁?
却听熟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
“……?”紫鹃不敢信,刚欲喊了姑娘来看,却听一句。
“这才叫——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青木听到外面嚷嚷,早披了猩红斗篷出来,映衬着盈盈白雪,于雪地中一步一步踏来。兀然听到这句,再没有疑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抱住雪人。
“我可把你等来了!”
“妹妹,怎知我会来?”宝玉声音哽咽着,又透着空灵。
紫鹃看看两人,不禁疑惑。这对白,倒不像该有的样子——
难道林姑娘不该是吓坏了,然后激动得热泪盈眶,说宝哥哥怎么竟然是你?
如今这光景,倒像是两人预先说好,梦里演习过无数次一样。
青木探出手,替他剥落眉毛上雪片,好容易露出清澈眼眸来。她嗔怪,怎么来了这许久,也不喊?
宝玉苦笑,抓了她的手,只说他早该来了。害妹妹苦等。
紫鹃更是弄不明白这两人,一句一句都宛如论禅。林姑娘也似乎丝毫没有请人入内换身衣服的意思,只说这些听不懂的玄机。
青木抓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引领他入内,巧笑说了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屋内热乎乎暖炉升起,宝玉一边脱下厚厚雪装,一边说起当日种种。原来那日大婚之日,他一下子气得失了心智,一路只管走。见到寺庙,就入内求老和尚剃度,说些了却红尘方是干净的胡话。
老和尚却只施舍他一顿斋饭,说他并无灵根,怕是与佛法无缘。他只好再去别的寺,嚷着什么南朝四百八十寺,总有一寺肯留人。
彼时,他心智分外混沌又分外澄明,看这世界即是污秽不堪又玲珑剔透,从小到大贾府大大小小的事历历在目,却又一概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他这一路,也不知是哪里吃的,是哪里睡的,只记得一个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