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才低低道,
“天元年初,整个陇右发旱灾,没粮吃,爹娘死了,只剩我和妹妹,那时候人都饿疯了,红眼耗子出油盆儿,只想活下来,树皮吃完了就吃土,观音土喇嗓子,吃一口咽都咽不下去,后来好容易过了旱灾,我又染了时疫。”
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小炮竹,轻微的火光爆开又寂静下去,像是人生转瞬而逝的亮光,却往往消失在黑夜中。
“就是那个时候,我妹妹把自己卖给了王家,这世道人命贱。”
卢当话音轻轻的,
“一碗药十文钱,我妹妹卖了十文钱,再后来我病好了,给人去做活,什么卖力气的活我都干,我想我跑得比别人快,识得两个字,这样就能多干些活,给妹妹攒嫁妆,到时脱了奴籍,让她嫁个好人家,再也不用吃苦头。”
“可,可……”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带了些哭腔的哽咽压在黑夜中,
“可我妹妹出府那日,我按约定好的去接她,人就已经死了,他们说她与人吵了嘴,使性子跳了井,尸体泡得发白,连个人样都没有。”
贺英没说话,只隔着火光看着卢当的脸,瘦骨嶙峋却映着苦难,她抿了抿嘴,三人一言不发围坐在火堆边良久,她瞥了眼垂着脸的卢当,开口问道:
“你不信王家的说法?”
卢当手背一抹脸,抬起头来,缓缓摇头,
“我不信。”
说完,卢当起身从床下掏出一个落满灰的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封信,他把信抖落开递给贺英,沈念看着贺英接过信,越看越皱起眉头,微微垂下眼。
“怎么了?”
贺英把信转手递给了沈念,沈念接过扫了两眼,眉梢微扬,只见那信上字歪歪扭扭,是这卢当的妹妹对卢当说,自己快要离开王家了,只是那王家老爷老是纠缠她,她有些害怕,央卢当那日去接她。
“王家鸟龟下臭卵,就是瞅着我妹妹长得漂亮,起了歪心思,想收她进房。”
卢当咬牙切齿地道。
贺英微微顿了下,“这封信没有日期落款?”
卢当颓丧地望着火堆,
“穷人家识两个字不容易,写信又哪管得了那么多,若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