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风越过她的面庞，烟雨也被向后拨弄，她于迷蒙之中见到的背影，在前面的空旷苍地中，那穿着阴阳道袍，身负一把木剑的暮仙人，让她愣在了原地许久。

    生而为魔，真是人之本意？

    她又想起这件事情的起因，两年前黄土长街上有个奇怪的年轻人，拿着小刀扎地，自己的师父找到自己，当时那个看着有些凄惨的年轻人还在和自己谈话。

    少女终究没有回答，但细想来，那应该是惧怕而导致的不敢回应。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魔头会怕凡人吗？

    “那便褪去魔身，斩尽前尘？”

    五光十色的法宝，琳琅繁多的手段，全都在云顶之上绽放，自然不为凡人所见。

    “天尊……”

    春风起，龙抬头。

    东皇摸了摸后背，从其上抽下一柄木剑，仔细端详。

    “首座法能破道，原是有无止之心……”

    破小成就可成为人魔，她这么想着，却是有些痛苦，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成为魔道中人，她不懂什么是执着，也不懂什么是念想，更不明白师父的情感为何反复无常，且滥杀嗜血……这让她很恐惧。

    浩大而高远，宏伟而渺渺，他在望着苍野远方，四周的云霞也都为他而散开，莫敢阻挡，这是魔门少女从没有感觉过的气息，深不可测，却又让人无比安心，就好像……头颅上的湛湛苍天一样。

    魔门少女心中升起恐惧，她在颤抖，然而暮仙人摇了摇头，他重新望向远方，巨大的仙禽飞过万里青天，他向着远方轻轻一压，于是苍野巨林中，那些搜寻她的修行者，俱都被一片云霭包裹，从这片世间驱逐了出去。

    暮仙人：“阴阳是相对的，善恶，正邪，是非……你于江中杀了作恶的虺龙，未尝不是救人，仙门追捕你，也是因为遵守自己心中的是非。”

    “我想活。”

    大慈仁圣天尊的红烛把自己送回了这个时代，这里是三千年前，但却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三千年内。

    低沉的声音乃是呓语，喃喃起，渐熄落，不再有人语响。

    魔门少女：“啊？我是……魔啊……”

    这是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

    “魔性本狂！本愤！本嗜杀无度！”

    魔气穿梭于老林，湿漉漉的雨水打湿了苍野，少女的胸脯微微起伏，喘息着，诉说着，有些呜咽，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有数位修行之人在游走，他们浮现在晦暗之中，零散在光影之下，似乎正为了扑杀这个生而为魔的小姑娘所存在的。

    暮仙人看着她，如此说，魔门少女张了张口，泛起苦笑，最后望了他一眼：“如果选择了什么还能回头的话……这世间哪里有后悔药啊……”

    暮仙人：“难道你不是仙人吗？”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少女扯了扯身上有些残破的厚重衣衫，这一次下山，师父要求寻两个阳气旺盛的年轻人，随后把他们在妄情幻境中折磨致死，以取凡阳喂养魔阴，使得《一切融通妄情经》突破小成壁障。

    他问自己什么是公平。

    只因执着太盛，故而生异，才被误认为魔，而这个魔门的少女，她的身份，却也是暮仙人从没有想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