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三个字，道尽心之所向，他抬起头，望向前方，此时大梦醒来，幻境碎灭，李辟尘出现了，而依旧是坐在孤坟前，背对着他。

    双眸看见上面的碑文，那所刻的，是两排长诗。

    她在笑，而自己也在笑。

    白衣妖王大怒，此时那股妖气冲天而起，震开天上大雪，而四方山林中，那些惊醒的野兽无不四下逃遁，惶惶不已。

    有雪狐流窜山野之中，抖动白色的皮毛，在见到那骑着马儿的道人时，冥冥间，这些稍有了灵性的小东西生出了跟随的念头。

    “正因天地无情，故天道而妒有情众生！”

    李辟尘注视着这只银色的绚烂之蝶，不曾答话，而银蝶轻轻晃动触须，突然又化作一片白色的火光散去。

    “这是你写的吗？”

    李辟尘转过了头，而白衣妖王仰天而笑：“不必了！在这山林之中，我长伴于她，直至我这块璞玉老去，烂在深山之中，天地也不必记得我们，只是匆匆一对过客，正是也如你所言，不是天地无情，而是苍生易老！”

    万千林海低下头颅，白石轰隆而滚，让开道路。

    【城上斜阳画角哀，再无莲华旧池台；】

    这话语浩浩荡荡落下，妖王只看远方道人离去，群山万岳皆避开，那龙马变化麒麟，而倒是仙人身上一股气息冲天而起，晃动整片天上星河！

    少年嘿了一声：“而后和你一样，走遍天下，最后却让自己老成这副模样？”

    李辟尘听着他的话，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行至如今，你是第一个从大梦中醒来的人，你的悟性真的很好。”

    李辟尘叹息起来，而少年此时没了之前的厉色，盯着李辟尘，开口道：“是我内人。”

    “亡神命？自内失为亡，此为自斩之命，虽生而在世，但却必要归去重来，因此世有缺。”

    李辟尘在开口，但却似乎不再是对着妖王而语，更不是对着那坟墓而说。

    “四百年仙凡道鸿，韶华白首，一夜枯荣；一道清炁来去，千年玉老，敢让天上……星河东送！”

    “西陵，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名讳，即使我知道，此西陵非彼岸西陵，而这惊鸿照影，影亦非影，可仍旧忍不住慨叹一声。”

    “花开一瞬，玉老千年，今日这花已绽放，绚烂无双；而这玉，若是区区千年岁月，可无法让我老去！”

    “道士！你是谁？”

    “嚼得嚼不得，还是要嚼一嚼才知……”

    “你……”

    【西陵风下玄江雨，曾是惊鸿照影来。】

    “世俗迎送，只是些大梦长虹。听辨黄河九曲，坐拂峨眉天风。人世之外东山不老，红尘之侧四海笑踪！”

    他声音稚嫩，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腔调，李辟尘的白发垂下，自从梦中离去后，便再也没有束起。

    李辟尘坐在雪与土中，深邃的山林在夜幕之下显得极其可怕，但道人的声音却是朗朗，如清风般拂去一切恐惧。

    它们不惧怕眼前经过的人，甚至有些喜欢，是那种特有的力量在呼唤它们。

    “她花了一世光阴，磨去了你的外在戾性，这是好事情，你不应该为她的离去而悲伤，而是应当更加快乐的活下去。”

    “道士——！”

    “花开一瞬，玉老千年。”

    少年轻蹙秀眉：“那你想说什么？有志者事竟成？哈！看你满头华发，难道你要说你是一位有德的大修行之人吗？大修行之人可不会像你这么老！”

    白衣妖王只觉得眼前光芒一晃，再是回神，正浑身皆震，惊叹的难以开口言话！

    李辟尘叹：“凡说真的，反复强调，那必然是假的。你于坟前发怒，缘于我的询问，可以想到，这坟中葬下的，必然是你最重要的人。”

    “觑百年浮世醒，恰似大梦忽止；眨眼间白石已烂，转头时沧海重枯！”

    一股跨越千秋的伟大炁息从身躯内显化，道人翻身骑上龙马，就是这一瞬间，整个夜幕都被撕开，只听得那马儿昂首，忽是心有所感一般，悍然嘶吼出来！

    不是谁都能保持初心不忘，或许百年千年，尚且能记得曾经，但如果活过了三千，乃至四千年，五千年……谁又能担保，自己还能记得过去？

    “既然知道，那便离开吧！”

    他的模样，秀气的和一个女孩子一样。

    一如往昔，一如过去，自己站在众多凡人士子之内，对人间的这些所谓诗词歌会嗤之以鼻，故此离开，出现在玄江水畔。

    “妖与人相恋，这倒也没什么不好。”

    云烟散尽，大梦崩离，只有白衣少年的一句话在缓缓回荡。

    但他却并不讨厌这个玩笑，甚至极其感激那位根本不存在的七情之神。

    他的心中戾气爆发，只等李辟尘一句失言便会出手。

    白衣少年拱手：“此世罢了吧，若等我死去，至下世轮回，若还是有缘与你这道人相遇，我再叩在你的门